謝舒進門便笑著道:“大嫂,我來看看你。”
大喬雖是她的大嫂,但如今地位不及她,放下手裡的針線,便欲起身施禮。大喬如今已有近五個月的身孕了,即便穿著寬鬆的衣裙,也能看出小腹微微隆起,謝舒忙道:“大嫂坐著吧,都是一家人,可不必如此多禮。”
徐姝見狀在旁搭了把手,扶著大喬坐穩了,道:“可不是麼,都是一家人,何必多禮。既是如此,我也不起身相迎了,將軍夫人可莫要見怪才是。”
她笑吟吟的,似是在撒嬌,可她眼裡寒冰似的鋒芒,謝舒卻看得分明。在大喬麵前,謝舒不願與她一般計較,隻淡淡笑了笑,便入側席坐了,問道:“大嫂忙活什麼呢?”
大喬道:“眼看著月份越來越大了,給奉兒做幾身小衣裳,省得他一時出來了,沒有衣裳穿。”
謝舒笑道:“算來大嫂的產期在臘月裡,天寒地凍的,是該給奉兒多做幾身衣裳,隻是也彆累著自己才是。醫倌來看過是男是女了麼?”
大喬撫了撫隆起的小腹,目中的柔情像是春水般漾開,她原本便嫻靜溫婉,如今懷著孩子,更添了幾分為人母的溫情,任誰見了都會心動,隻可惜孫策卻看不見了。大喬微笑道:“不管是男是女,都是伯符的孩子,有什麼要緊呢。”
大喬隻是無心一說,徐姝卻見有空子可鑽,在旁輕蔑道:“今日午上醫倌剛來看過,說十有八/九是個男孩呢。你也真是的,雖說如今沾了仲謀的光,成了將軍夫人了,但到底還是晚輩,好幾天也不來看看大嫂,一來就問是男是女。”她高高在上地坐在主位上,拿眼角瞟著謝舒,冷笑道:“是男怎樣,是女又怎樣?這麼勢力,怪不得嫁人這麼久了,連一男半女都沒曾懷上。”
大喬聽她一番話說得陰陽怪氣的,心中有些詫異,但想起曾經聽說過的孫權和她的過往,便隱約明白了幾分,忙和事道:“話不能這麼說,舒兒也隻是隨口問問罷了,況且舒兒如今是將軍夫人了,你可不能對她不恭敬。”
徐姝冷哼了一聲。謝舒道:“我雖無能為仲謀誕育子嗣,但他如今已經有孩子了呢。”
徐姝一聽便變了臉色,大喬道:“我也聽說了,那個步氏原本都快嫁人了,誰想她竟能懷上孫將軍的孩子。你請醫倌給她看過了沒有,她懷的果真是仲謀的孩子麼?”
謝舒道:“看過了,如今已兩個月了,時間剛好能對得上。”
謝舒說著看向主位上的徐姝,隻見她柳眉緊蹙,狠咬了下唇,耳上綴著的兩粒珍珠耳璫簌簌地抖著,顯見是氣極了。
正院離前殿甚遠,消息不通,況且徐姝才來幾日,這事她還是頭一次聽說。她原本將謝舒當成最大的對手,卻不想如今又冒出一個步氏,悄沒聲息的連孫權的孩子都有了。徐姝隻覺自己的一顆心像是被油煎火燒似的,難過得泊泊淌血。
謝舒又道:“她雖隻是個侍婢,但畢竟懷了仲謀的孩子,不能沒處安身,我已讓人在林苑西邊騰了一間小院子出來,讓她住進去了。”
徐姝默默地記在心裡,眼底閃過一絲寒鋒。大喬歎道:“難為你了,男人都是一樣的,朝三暮四,沒個定性。仲謀如今坐鎮江東,想必往後身邊的女人會越來越多,你也隻能多擔待些了。”
謝舒道:“我知道。”又問:“紹兒呢,怎麼這半日都不見他?”
大喬道:“在屋裡呢,我讓阿琅和阿瑁陪著他。”
謝舒喚過青鉞,讓她把食盒擱在案上,道:“我給紹兒帶了些糕點來,是送進去給他吃,還是讓他出來坐坐?”
大喬微笑道:“讓他出來吧,紹兒的身子如今已好多了,隻是有些不愛說話,讓他出來多見見人,也能活潑些。”說著吩咐侍婢去帶孫紹出來。
過了一會兒,隻見大喬的侍婢阿琅抱著孫紹出來了,孫紹穿了身銀白暗花小襖,用白緞帶紮起總角,是為孫策服喪的打扮。他如今好歹被養得比前些日子瘦骨嶙峋時胖了些,隻是不複活潑靈動,整個人都安靜沉寂下來,黑洞洞的大眼睛裡偶爾會流露出深思的神色,看著不像是個年僅三歲的孩子。
阿琅將孫紹交到謝舒懷裡,孫紹便乖乖地依偎著謝舒,不說話,也不抬頭看她。謝舒捏了捏他肉嘟嘟的小臉,柔聲道:“紹兒,我是叔母,你還記得我麼?”
孫紹這才抬頭看了看,輕輕地喚道:“叔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