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發製人(1 / 2)

三國有個謝夫人 孰若孤 6103 字 10個月前

已是二更天了,夜幕黑沉,滿天星鬥粲燦,一彎弦月正從東方升起,月色清透涼薄,寂寂如水。

庭院裡花木森森,青鉞攏著一盞油燈,替謝舒照亮著腳下,兩人順著青石小路來到院門口一看,隻見幾個小丫頭正守在門外,見謝舒出來,都躬身退到了門側。

地下跪了個侍婢打扮的女子,梳了雙鬟,生得細眉細眼,大約便是步練師的侍婢文鳶。

謝舒自打步練師入府後,從沒與她碰過麵,她身邊的文鳶自然也是頭一回見。朝歌正從身後拉扯著文鳶,要趕她離開,文鳶卻跪在地下死活不肯起來。

朝歌見謝舒和青鉞出來,便放了手,來到謝舒身旁低聲道:“夫人,方才文鳶深夜前來求見,奴念著將軍正在屋裡,便帶人將她攔下了,卻不防她竟喊了起來,驚擾了夫人,還請夫人恕罪。”

謝舒道:“無妨。”朝歌便退到了謝舒身後。

文鳶在地下跪爬了兩步,上前磕頭道:“夫人,步氏身上有些不好,肚子疼得厲害,想請將軍過去看看,求夫人通融通融!”

謝舒在微涼的夜風裡袖了手,冷聲道:“肚子疼便去官署裡找醫倌,將軍又不是看病的大夫,他去了,步氏的肚子就不疼了麼?”

文鳶被她噎了一下。她原本是在林苑裡伺候花木魚鳥的低等侍婢,謝舒對她來說就像遙不可及的神祗,向來是隻聞其名不見其形,此時文鳶壯著膽子仰頭望去,隻見這位將軍夫人穿了身衣擺曳地的銀白暗紋深衣,滿頭青絲披散,不飾珠翠,分明是夜來家常的打扮,卻處處透著高高在上的矜貴端莊。簷下掛著的兩盞燈籠隨風微微搖擺,在她身上灑下如水銀披泄般的冷光,更襯得她似神像一般高不可攀。

文鳶不敢仰視,低頭囁嚅道:“奴不是這個意思,隻是……隻是步氏懷的是頭胎,如今肚子又疼得厲害,難免害怕,若是將軍能去看看,步氏心中也有些底氣。”

謝舒冷冷不言,伸出手,青鉞在旁察言觀色已久,心下明白,要過一個小丫頭的腰牌遞到了謝舒的手上。謝舒反覆看了看,隨手拋到文鳶跟前,銅牌落在青石地上“當”的一聲輕響。

謝舒道:“拿著這腰牌到前頭官署裡請醫倌去,再不然,就開後門去街上請郎中方士。記著,今後但凡將軍在我屋裡過夜,不論出了什麼事,哪怕是後/庭裡死了人,都不準來攪擾。”

這話不單是對文鳶說的,周遭侍立的丫頭侍婢都齊聲應諾。謝舒又睥睨著文鳶道:“沒規矩的東西,這回暫且饒了你,若是下次再敢在我院外高聲喧嚷,就剪了你的舌頭,亂棍打死!”

謝舒聲色冷厲,文鳶聞言一凜,瑟瑟俯地不敢說話。

這當口孫權抱著孫紹從屋裡出來了,孫紹坐在孫權的懷裡,雙手摟著孫權的脖子,好奇地左右張望,見謝舒站在門口,隔得老遠便向她張開手,要她抱著自己。謝舒這才換過一副溫柔神色,從孫權懷中接過了孫紹。

孫權問道:“這怎麼回事?”

文鳶怯怯地看了謝舒一眼,奓著膽子上前道:“回將軍的話,步氏肚子疼得厲害,想請將軍過去看看。”

孫權看了謝舒一眼,蹙眉道:“要緊麼?”

文鳶焦急道:“步氏懷孕剛兩個多月,胎還未穩,誰知今日午後忽然見紅了,現下血雖止住了,但肚子還疼。步氏身份低微,不敢去請醫倌,一直忍到現下,實在忍不得了,這才鬥膽來請將軍做主的。”

孫權麵上雖不露聲色,但步氏懷的畢竟是他的第一個孩子,孫權還是放在心上的,想跟文鳶去看看,卻又顧及著謝舒,一時便有些猶豫。

謝舒挽了他的手臂道:“夫君不必擔心,我已把腰牌給了她了,甭管是請醫倌還是請郎中,憑著腰牌在府裡都能暢行無阻。夜深風寒的,夫君就不必過去了,去了也於事無補,一切有醫倌呢,夫君放心就是。”

孫權想了想道:“夫人說得是。”從腰間解下自己的赤金腰牌拋給文鳶,道:“去請卓醫倌吧,讓他給步氏好好瞧瞧,等我哪日得了空再去看她。”

文鳶隻得捧著腰牌應諾,眼睜睜地看著謝舒一手抱著孫紹,一手挽著孫權進院去了。

一家三口回到屋裡,孫紹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一落地便興衝衝地爬到了榻上去,抓起自己的木陀螺玩。謝舒仍舊坐回案後,拿起繡架繡花。孫權有些心不在焉的,走到窗口向外看了看,外頭靜悄悄的,唯見一片夜色深沉,這才來到謝舒身邊挨著她坐下。

謝舒知道他擔心步氏,便也不理他,隻低著頭一針一針地繡著,不知自己繡了些什麼。孫權提筆寫了兩個字,也寫不下去,便歎了口氣,放下筆湊近謝舒問道:“夫人,你方才在外頭和那侍婢說什麼呢?我聽見一半句,又是剪舌頭又是亂棍打死的,好不嚇人。”

謝舒淡淡道:“我給下人立了個規矩,今後隻要你在我屋裡,不論發生何事都不許前來吵擾,否則就拖出去亂棍打死。”

孫權見她神色冷淡,笑道:“是該如此,今日步氏雖身子不適,但深更半夜派人來夫人屋裡請我,實在太不懂事。因此我才沒去看她,若是遂了她的心意,今後豈不是任誰都能來夫人屋裡把我叫走了?那還成何體統!”

孫權果然聰明乖覺,善察人心,謝舒雖然不動聲色,但不得不承認,他這番話哄得自己心裡舒坦了些。孫權又道:“不過我看夫人好像格外不待見步氏,今日如果來的是裳兒,夫人隻怕就不會如此了吧?”

謝舒側首看他一眼,道:“你讓我如何待見步氏?她的孩子是怎麼懷上的你心裡還不清楚麼?你剛入主將軍府那會兒,她趁著我和袁夫人不在你身邊,對你百般蠱惑,後來是穀利和仲薑見你不思朝政,來找我拿個主意的我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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