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權笑道:“怎麼會是浪費?管它是什麼餡的,好吃不就得了。”
謝舒道:“現下時候還早呢,你不如起來看會書再睡?”
孫權道:“也好。”坐起來理了理衣襟,道:“夫人,我前些日子從前殿帶了幾卷書回來,就放在這案上,怎麼不見了?”
謝舒道:“你把書亂糟糟地堆著,占去了半張桌子,我還放不放彆的東西了,我收到書格裡去了。”
孫權歎道:“我說怎麼找不到了,以後你不要亂動我的東西。”
謝舒揚眉道:“就你那貴公子的脾氣,什麼東西用過了就隨手亂丟,我若不給你收拾,這屋裡沒幾日就該亂得下不去腳了。成日跟在你的屁股後頭伺候你,你還不樂意了。”
孫權笑道:“夫人息怒,我不是這個意思。彆看我的東西放得很亂,可卻是有章法的,我一伸手就能拿到,你一收拾,我就找不到了。況且屋裡收拾得窗明幾淨的,有什麼意思?一點人氣也沒有,亂一些才像個家的樣子。”
孫權一向歪理一大堆,謝舒懶得和他爭辯,也說不過他。孫權起身找了幾卷書,回到案後挑亮了燈翻看。謝舒鋪好了床,便來到他身邊坐下,挪過一盞燈台,對著明晃的燭火紉了針,縫補一件衣裳。
孫權讀書時一向心無旁騖,今日卻不知怎麼有些心不在焉的,翻了兩頁,打了個嗬欠,側首見謝舒正一門心思地縫縫補補,笑道:“夫人平日裡不大愛碰針線,今日倒有幾分賢妻良母的模樣。”
謝舒的針線活還不大嫻熟,她儘力將針腳補得細密平整,抽空道:“今天紹兒在院子裡玩時,衣袖被樹枝勾破了,他也沒多帶幾件換洗的衣裳來,我得趕緊給他補好了,明日才能穿呢。”
孫權道:“我就知道,你一向偏疼紹兒,若是我的衣裳勾破了,你隻會丟給青鉞和朝歌補。”
謝舒抬頭看看他,笑道:“你吃醋了,下次你的衣裳破了,我也給你補。”
孫權道:“這還像話。”
謝舒用針點點他的書,道:“趕緊看你的書吧,怎麼和我說起話來了?一點也不專心。”
孫權道:“今日我有些累了,不想看書哩。”
孫紹正在屋裡和小鹿鬨成一團,孫權轉頭看了看,忽然笑了,碰碰謝舒道:“夫人,你看紹兒。”
謝舒抬眼看去,隻見孫紹正親熱地摟著小鹿的脖子,小鹿卻很不耐煩,掙脫了他的懷抱,往前跑了兩步,又回頭看看孫紹。孫紹連忙屁顛屁顛地跟上,小鹿見他追過來,便又扭頭跑了。
小鹿四條腿,孫紹卻隻有兩條腿,哪裡追得上它,在屋裡跑了一圈,便累得氣喘籲籲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下。小鹿見他停下,便湊過去圍著他打轉,用濕漉漉的小黑鼻子拱蹭他,逗得孫紹咯咯笑。
謝舒看著也笑了,孫權道:“這兩個小畜生倒能玩到一塊兒去。”
謝舒道:“紹兒是你侄子,你怎麼能叫他小畜生?”
孫權笑道:“怎麼不能?等你生了兒子,我也叫他小畜生,小畜生才好養活哩。”
謝舒嫌他沒正經,便不理他,低頭縫衣裳。孫紹喘過氣來,又起身追著小鹿跑,小鹿跑兩步,回頭看看他,等他跟上來,再接著跑,一追一逃,都樂在其中。
孫權和謝舒便放任孫紹自己玩耍,一個低頭看書,一個凝神補衣裳。誰知沒過多久,卻聽“咕咚”一聲,孫紹忽然扯開嗓子哭了。
兩人都嚇了一跳,抬頭一看,原來孫紹摔了一跤。謝舒忙放下針線起身,來到孫紹身邊將他扶起,道:“紹兒,你摔著哪兒了?”
孫權也起身過來,卻不扶孫紹,道:“紹兒,你是個男人,怎麼能摔一跤就哭了呢?”
孫紹委屈地抹了把眼淚,抬頭向孫權道:“叔父,紹兒的腿疼。”
這時才剛開春,天還很冷,孫紹穿著夾棉的衣褲,謝舒小心地將他的褲腳挽起,隻見孫紹的膝頭青了一塊。孫紹生得白皙,淤青在他身上便愈顯得觸目驚心。
謝舒替他揉了揉,奇怪道:“屋裡是地板,況且還鋪著毯子,又不是摔在青石地上,怎麼會磕青了呢?”
孫權湊近看了看,道:“這不像是剛摔的。”問孫紹:“紹兒,你的傷是怎麼弄的?”
孫紹抽抽噎噎的說不出話,半晌才輕聲道:“紹兒前些天摔了一跤。”
謝舒心疼不已,忙讓人煮了雞蛋來,替孫紹揉膝上的淤青。孫紹哭累了,傷處也漸漸不疼了,便倚在謝舒懷裡睡著了。
謝舒將他抱到榻上,拉過小被子蓋好。過了沒多一會兒,孫權也梳洗了,鑽進帳來,看了眼躺在兩人中間的孫紹,輕聲道:“夫人,不早了,咱們也睡吧。”
謝舒終究沒忍住,道:“仲謀,你說大嫂有了奉兒,還會像從前一樣對紹兒好麼?”
孫權道:“會的,你彆多想,孩子多了,總有顧不到的時候。小孩摔一下沒什麼的,我小時候受的傷比這重多了,可家裡兄弟多,爹娘哪裡顧得上我,我也隻能自己忍著疼罷了。”
謝舒有些心疼他,道:“可憐見兒的。”
孫權委屈道:“可不是麼,我排行老二,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的,從小就沒人疼,夫人今後可得好生心疼我。”
謝舒笑了,伸手掐掐他的臉,道:“知道了,快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