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認識字(2 / 2)

三國有個謝夫人 孰若孤 5371 字 10個月前

謝舒靜了一靜,笑道:“是年前仲謀有次去城外行獵抱回來的,說我反正沒孩子,讓我先養著解個悶,姐姐懷孕之後一直足不出戶,因此從沒見過。”

步練師聽她說得親切,卻沒頭沒尾的,怔了一怔。袁裳道:“我說呢,冷不丁的見你屋裡多了一頭小鹿,倒嚇了我一跳。”頓了頓,又問:“你沒給它取個名字麼?”

步練師這才知道謝舒是與袁裳說話,壓根沒將自己看在眼裡,心下銜恨,麵上卻不敢露出分毫,隻得老老實實地跪伏在地。謝舒道:“倒是取過一個,叫斑比,不過仲謀總是叫它小畜生。”

袁裳淡淡笑道:“他從小就那樣,嘴上沒遮沒攔的,什麼臟話渾話都敢往外說。”

謝舒笑道:“可不是麼,前些日子紹兒來玩,仲謀也管他叫小畜生,自己的侄兒哪能這麼埋汰,真是不像話。”

兩人一語至此,又慢悠悠地扯了幾句旁的閒話,步練師的身子沉,在地下跪得腰都酸了,謝舒方端起麵前的茶啜了一口,道:“行了,起來吧,看座。”口氣淡得像是從廊間掠過的冷風,親疏立彆。

步練師不敢說什麼,忙謝過她起身,屋裡的侍婢將她引到袁裳的下首坐了。謝舒又向袁裳道:“姐姐懷孕至今也有三個月了,先前總是動不動就腹痛見紅,令人懸心,不知現在好些了麼?”

袁裳道:“好多了,醫倌說胎已經穩了,妾這才出來走動,謝夫人掛懷。”

謝舒道:“你若是覺得身子吃不消,也不必每天來我這兒,早起晚歸的,太折騰了,有事時來一趟便是,待我跟仲謀說一聲,他會同意的。”

袁裳道:“多謝夫人體恤,府裡如今非止賤妾一人有孕,妾不敢仗著夫人與將軍疼惜,便與眾不同。況且妾與夫人住得近,來一趟也費不了什麼事。”

這當口青鉞忽然從外頭進來,見過了三人,對謝舒道:“夫人,府裡西門的守衛報說,徐氏家裡方才派人送了幾車嫁妝來,現卸在門外,請問夫人是直接搬去徐氏的屋裡,還是先抬來給夫人過目?”

謝舒瞥了眼右首側席的空位,淡淡道:“人還沒到呢,嫁妝倒先到了。”

步練師忙道:“賤妾今晨本想陪徐夫人一同過來拜見夫人的,但徐夫人身子不適,賤妾怕誤了時辰,就自己先來了,徐夫人這會兒想必也快到了。”

謝舒道:“那便先抬來這裡吧,畢竟是外頭送來的東西,我得循例查一查,若是查過無事,自會交還給她的。”

青鉞應諾下去了。經此一事,謝舒和袁裳被打斷了話頭,一時無話,步練師便在旁湊趣道:“早就聽聞袁姐姐懷了身孕,隻是賤妾身份低微,一直未能前去探問,這下好了,將軍命咱們每日來向夫人定省,賤妾也能時常陪姐姐說說話了。”

袁裳對她心存芥蒂,隻是笑笑,沒說話。謝舒想了想,道:“姐姐,我剛想起來,我昨日讀左傳,有幾處不明,還望姐姐能指教一二。”

袁裳道:“夫人言重了,賤妾不敢指教夫人,況且賤妾平日裡也隻看看女書、毛詩之類無關痛癢的閒書,左傳讀是讀過,卻隻是流於淺表,恐怕幫不了夫人什麼。”

謝舒道:“姐姐如此說便是太謙了,袁氏乃漢廷貴胄,詩書翰墨傳家,姐姐從小受教,學識想必比我淵博得多。”向袁裳遞了個眼色。

步練師原本不識字,聽兩人說起毛詩左傳,便插不上話了,訕訕地在旁乾坐著。袁裳見狀便也了然,道:“既是如此,夫人請問便是。”

謝舒道:“左傳隱公三年,衛莊公寵愛嬖人之子州籲,石碏諫曰,‘臣聞愛子,教之以義方,弗納於邪。驕奢淫泆,所自邪也。去順而效逆,所以速禍也。’我素聞順有六順,逆有六逆,不知謂何?”

袁裳垂眸想了片刻,道:“君義、臣行、父慈子孝、兄愛弟敬,此為六順。賤妨貴、少淩長、遠間親、新間舊、小加大、淫破義,是謂六逆。”

謝舒微笑道:“我就說姐姐是太謙了,果然難不住姐姐,這問題我問過仲謀很多次,他總說女子讀書無用,不肯告訴我,還是多虧了姐姐。”從主位後起身道:“我去找支筆記下來,姐姐也同來吧,還有些話想問姐姐。”袁裳應了,便隨謝舒進內去了。

兩人走後,步練師獨自在廳中坐著,好不容易捱到了時辰,才敢告退出門去。文鳶跟隨在側,見她一路上冷著臉麵色不善,也不知是怎麼了,隻得含糊勸道:“夫人消消氣。”

步練師憋著一股氣,走得足下生風,切齒道:“認識幾個字,看過幾卷書,便很了不起麼?不想與我搭話,直說便是,何必拐彎抹角地來羞辱我!我雖不認字,卻未必就比她們差了!”

文鳶聽得滿頭霧水,不敢多勸,趕忙隨著步練師回西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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