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零(1 / 2)

三國有個謝夫人 孰若孤 5242 字 10個月前

當晚,張繡喝得酩酊大醉地回到家,一屁股坐到家門口的門檻上,便再也走不動了。

張氏得知後,帶著幾個府兵把他抬到了屋裡的榻上。張繡紅著臉,大著舌頭,還一味地叫人“拿酒來”。

張氏擰了條手巾給他擦了把臉,埋怨道:“阿父,您噤聲些吧,現下還是華貴人的喪期,大司空又頒了禁酒令,若是讓人知道您喝成這樣,是要惹禍的。”

張繡眯起眼瞅了瞅她,笑道:“你還有臉教訓我,你少給我惹禍了?前些天是誰衝到毛家去,用鞭子抽人家的閨女來著?若不是我出麵擺平,毛家肯忍氣吞聲?”

張氏便也笑了:“不忍氣吞聲又能怎地?毛裕不過是官曹裡最末等的主記罷了,阿父的官銜不知比他高上多少級,就這樣一個芝麻小官家的賤女,也敢勾引我來日的夫婿?若不給她點厲害瞧瞧,我也不算是將門出身的了!”

張繡哈哈大笑:“不愧是我揚武將軍的虎女!瞧你這迫不及待的勁兒,怎麼?這會兒連嫁衣都穿上了。”

張氏便原地轉了一圈給他看,又撫著衣襟上華美繁複的繡樣道:“阿父,您瞧瞧,這衣裳好看麼?曹家送來的那些聘禮,沒幾樣是我能瞧得上的,唯有這件嫁衣還挺像樣,比我在街上鋪子裡做的強多了!”

張繡道:“那昏禮時你就穿這件,今日孫夫人也叮囑了,讓你昏禮時穿。”

張氏伏到榻邊道:“阿父,你今日去司空府和婆母商議,究竟把婚期定在哪一日了?”

張繡道:“下月初三,午上華貴人出了殯,你和曹彪傍晚就成婚。阿父的身家性命可全在這上哩,你們自然是越早成婚越好。”

張氏“啊”了一聲,略有些不情願:“可這也太倉促了!華貴人雖是一早出殯,但她是嬪妃,要葬入帝陵,一應禮儀規製既繁瑣、又耽誤工夫,一場儀式下來,怎麼也得遷延到後晌去。到時我再來家梳妝打扮,怕是來不及。”

張繡不耐道:“你們女子就是多事,梳妝打扮能花多少時辰?”

張氏道:“你懂什麼?我一輩子也隻成這一回親,自然要鄭而重之,與平常不同的。再說了,單這件婚服就配飾繁縟、不好穿脫,我方才隻是簡單試了下,光穿衣就花了快半個時辰哩。”

張繡不禁睜眼看了看,咋舌道:“可這衣裳的確好看,繁瑣些倒也罷了。那就這樣,初三那日,你一早就梳妝打扮了,連婚服也換上,再在外頭罩上喪服。喪服又寬又長,還有兜帽,連頭頂也都能遮住,誰能瞧見你裡頭穿戴的是什麼?待喪禮過了一脫,便行昏禮,豈不正好?”

張氏猶豫道:“這……能行麼?”

張繡道:“怎麼不行?今日你的婆母也是如此叮囑我的,她當初給你做嫁衣時,就想到了這一層。你看看你身上的衣裳,是不是衣緣無紋?即便在喪服外不慎露出衣裳的邊角,也不會惹人懷疑。”

張氏低頭看了看,果然如是,便笑道:“還是婆母心細,既是如此,我就聽父親的吧。”

到了十月初三貴人出殯這日,張氏後半夜便起身了,由喜娘伺候著梳了頭、上了妝、換了婚服,再看看窗外,天已快亮了。張氏怕誤了時辰,套上喪服,便急急忙忙地帶著丫頭出了門。

這日是個陰天,冷雨依舊下個不停。到了司空府,隻見曹華的棺柩已從府裡挪出來了,曹家四個成年的兄弟,曹丕、曹彰、曹植和曹彪騎馬護衛在側。曹彪見她來了,也沒理她。張氏心中不悅,隻得站到隊伍中去,排在了甄宓、孫氏和崔莘之後。

等了一會兒,雨下得越發大了,隨行的侍婢們都為各家的主子撐起了傘。曹操和丁夫人、並兩位側夫人這時才從府裡出來。三位夫人各自上了馬車,曹操騎馬,出殯的隊伍緩緩地行進起來。

帝陵遠在許都城外,足有五裡路,加上天雨難行,路上又要去宮裡接上皇帝和皇後,耽誤的便不是一時半會兒。待得到了帝陵,已近晌午了。

張氏走得腿腳酸疼,鞋履已濕透了,肚子也餓得厲害,見各家的夫人們都趁著停靈的工夫,悄悄地喝水吃點心,張氏便也讓丫頭拿點心出來,吃了兩口。尚未下咽,隻見從遠處的享殿中走出一位黃門侍郎,高聲道:“吉時已到,跪。”

當下除了站在殿前玉階上的帝後、曹操和哭得幾乎撐持不住的丁夫人,其餘人等皆在階下跪拜。張氏忙收起點心,隨之跪下,侍婢們也都收了傘,叩拜在側。又有宮中的司禮官奉上貴人印綬、冊文,宣讀聖旨。

一應儀式冗長繁瑣,又不能打傘,身上的喪服很快便被雨澆濕了。張氏正暗自著惱,隻怕濕了內裡的婚服,卻聽周遭人竊竊私語起來。

她心中奇怪,悄悄抬頭看去,隻見丫頭侍婢都瞧著自己,也不知是怎麼了。就連跪在側前的二嫂孫氏也頻頻回首,對上自己探尋目光,憂心道:“妹妹,你的衣裳……”她的目光閃爍,竟像是畏懼著什麼似的。

張氏愈覺奇怪,正想開口問個明白,卻聽玉階上的曹操忽然高聲怒喝道:“那個是誰?治喪的日子,竟敢穿紅!”餘音未落,已大步跨下了玉階。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