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六八(2 / 2)

三國有個謝夫人 孰若孤 8340 字 10個月前

曹衝辯解道:“我若是成了世子,哪還用娶什麼貴女?又不是不得勢的庶子,需要嶽家的幫扶!三哥不就娶了世家出身的貴女麼?可崔氏非但沒幫上他,反倒拖累了他,可見出身不是最主要的,為人賢淑、品質高尚才最要緊。”

環夫人不為所動,冷笑道:“你倒教訓起為娘來了?”

曹衝忙依偎在她身邊,撒嬌道:“娘,兒子平時什麼都聽您的,您就不能也聽兒子一回麼?”

環夫人冷著臉道:“娘什麼都能聽你的,就是這事不行!”

曹衝生起氣來,騰地坐直了,怨恨地盯著環夫人。環夫人瞥了他一眼,道:“怎麼?你還想吃了我不成?”

曹衝賭氣道:“你若不答應,我就死給你看!”

環夫人怔住了。曹衝正欲得意,卻見環夫人驀地紅了眼眶,站起來抄起掃榻用的毛竹撣子,劈頭蓋臉地朝他招呼過來,邊打邊罵道:“你個沒良心的小兔崽子,我把你養這麼大,是讓你尋死的?我看你還敢不敢再說這種話了!”

曹衝長這麼大還沒挨過打,疼得連聲道:“知道了!兒子知道錯了!”爬起來連跑帶跳地逃走了。

周氏聞聲進來,替環夫人撫著心口,道:“夫人消消氣、消消氣,咱們公子不是成心的。”

環夫人這才將掃帚往地下一擲,含恨道:“這孩子,真是越大越難管了!”

曹衝回到自己屋裡,也有些氣悶,關上門扒開衣裳看了看身上,竟被打青了幾處,不由得暗怨母親下手太重。然而噘著嘴生了一會兒悶氣,想到平時母親對自己的悉心嗬護,卻又愧疚起來,深恨自己不孝,又想到母親一向是疼自己的,隻要多央求她幾回,她未必不會答應自己和甄晗的婚事,便又逐漸地高興起來,從懷中摸出甄晗送的柿餅,打開包裹拿了一個吃,又翻開毛詩,找到野有蔓草一篇,懷著滿腔愛意默詠起來。

待得填飽了肚子,曹衝本想練會兒字再睡,但不知怎地有點頭暈,便上榻睡下了。

這一夜,環夫人也睡得格外好,雖然兒子讓她生氣,但鬥贏了卞氏和她的兩個兒子,卻足以讓她高興。她夢見自己住進了正院裡,錦衣玉食,仆婢環繞,兒孫賢孝,她不但是司空的正室,日後,還會是王後、太後,是天下的主人!

次早起來,環夫人的心緒格外好,坐在妝台前梳頭時,便讓周氏給自己多戴了幾枚豔色的首飾,正心滿意足地對鏡自照,侍婢采薇卻急匆匆地進來了,不安地道:“夫人,公子這會兒還沒起來呢,奴不敢叫門,請夫人過去看看吧。”

環夫人蹙了眉,歎道:“這孩子,怕是因為昨晚的事與我置氣哩!”理了理鬢發,起身進了後院。

進了屋,隻見曹衝寢房的門關著,丫頭們端著洗漱的銅盆、巾櫛圍在門外低聲議論,見了環夫人,忙都低下頭退開了。

環夫人敲了敲門扉,拉開紙門進了屋,道:“衝兒,怎麼還不起來,日頭都照屁股了!”

曹衝不應聲,環夫人走到榻前,掀起帳幔,見兒子正背衝著榻外睡著,便柔聲道:“好孩子,昨天是娘不對,娘不該打你,莫與娘置氣了,快起來念書吧!”邊說邊俯身搖了搖曹衝。

誰知曹衝一下就翻過身來,雙目緊閉,麵色灰敗,那臉色一看就不是活人的。環夫人唬得倒退了兩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下。

此時此刻,卞夫人還跪在前廳裡,她已跪了整整一夜,熬得雙目通紅,麵色煞白。她的年紀大了,身子骨早就支撐不住了,曹操卻不聞不問,隻凝神於手頭的公務,卻始終不肯讓她起來。

這時,一個小丫頭忽然闖進來,哭著道:“大司空,曹衝公子歿了!”

曹操怔了怔,猛地丟下手裡的竹簡,從卞夫人身邊衝了出去。

侍婢采蓮忙過來攙扶卞夫人,低聲道:“夫人,沒事了。”

卞夫人的雙腿早已跪得沒了知覺,她就著采蓮的手艱難地站直了,麵上冷冷的,沒有一絲神色。

甄晗跌跌撞撞地跑進側院時,下人們已跪在院中哭成了一片。內室裡,曹操抱著曹衝的屍首嚎啕大哭,環夫人已昏死過去,華佗正在一旁給她施針。

內室的門口有人攔著,甄晗進不去,隻得站在外頭努力地向內張望,她始終不敢相信,那個昨天還對她言笑晏晏的開朗少年,那個昨天還信誓旦旦說要娶她的少年,竟已不在人世了!伴著曹操的搖撼,曹衝的一隻手從他懷中滑落出來,垂落在地下,一動不動,甄晗怔怔地看著,不知不覺地墮下淚來。

過了一會兒,環夫人漸漸醒轉過來,一把揪住華佗的前襟,哭著道:“衝兒究竟是怎麼死的?他昨晚還好好的,還跟我拌嘴來著,怎麼睡了一覺就……”她泣不成聲,哽咽著說不下去了。

華佗道:“看令公子的形狀,像是心衰厥脫而死,令公子平時有胸悶、氣促的毛病麼?”

環夫人搖頭道:“沒有!他平時活潑得很,絕沒有弱症!”

華佗沉吟道:“那便怪了。”凝神思慮了片刻,又問:“令公子昨晚都吃過些什麼?”

環夫人道:“大夫這是什麼意思?”

華佗道:“若不是弱症引發的心衰,便像是中毒引發的了。”

環夫人怔了怔,尖聲道:“中毒?怎麼會!我從不讓他吃外人給的東西,況且他昨晚與我賭氣,什麼都沒吃就睡了!”

她惶惶然地環顧四周,卻一眼搭見了案頭上的半包柿餅,她仿佛明白了什麼,從榻上掙紮下來,連跪帶爬地撲過去,把那包柿餅捧在手中,顫聲道:“這柿餅是哪來的?這不是我屋裡的東西!”然而問了一遍,侍婢丫頭們卻都道不知。

曹操從悲痛中回過神來,厲聲喚道:“伐檀!滾進來!”

伐檀應聲進屋跪下了,曹操把那包柿餅擲在他眼前:“知不知道柿餅是哪來的?”

伐檀戰戰兢兢地道:“是……是甄晗姑娘送給公子的……”

甄晗聽至此處,心知不好,慌忙退出了內室,趔趔趄趄地跑回正院,闖進了卞夫人的正房。

卞夫人正坐在榻邊,用熱手巾敷膝頭。甄晗哭著道:“夫人,曹衝死了,是吃了我給他的柿餅死的!可柿餅是我親手曬的,怎麼會有毒呢?”

卞夫人抬眼淡淡地看了看她,沒說話。采蓮走過來,將甄晗拉到了外廂,道:“姑娘是不是把柿子曬在院子裡了?後院裡種著幾株甲子桃,這時節正開花,是有毒的,莫不是花粉被風吹到柿子上了?”

甄晗連連搖頭:“不是!絕不是!我是在廊下曬的,而且我知道甲子桃有毒,還特意吩咐添香用麻布蓋在柿子上!”

采蓮低聲道:“風怎麼吹,誰又說得準呢?左右事已至此,待會兒若是環夫人派人來問你,你就照我說的說,有夫人在,保管你沒事。”

甄晗泣道:“可是曹衝死了,他再也活不過來了!”

采蓮同情地看著她,歎道:“這是他的命,怪得了誰呢?”

甄晗怔怔忡忡地走回後院,經過廊下,剩下的幾枚柿餅還晾曬在原處。環夫人的人已來了,正在門外叮叮咣咣地砸門。甄晗坐下來,拿起一個柿餅咬了一口,流著淚喃喃道:“曹衝,是我害了你,就讓我陪著你吧。”:,,.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