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白眼晴裡有些血絲,他握著安夏兒打著點滴的手,輕輕放在唇前吻著。
周圍空氣一下變得冷寂。
最後醫生提醒道,“陸先生?現在……”
陸白看著雙眼緊閉的安夏兒,撫著她的頭發,輕聲道,“放心,我不會讓我們的孩子一個人走的……會有人為他陪葬。”
他雙眸緩緩垂下,額頭抵著安夏兒的額頭,為他們那個未來得及到世上的孩子作他最歉意的祈禱。
陸白睜開眼睛時,對旁邊醫護人員道,“把她送去最好的病房,作最好的恢複治療,若是以後留下任何病根我饒不了你們這座醫院的人。”
“是是……陸先生。”
醫生馬上應下。
“還有一件事,我希望你們都給我記住。”陸白看著躺在手術床上的安夏兒,褐色的眸中布滿冰霜,對周圍人道,“我不希望她知道孩子沒了的事,以後若是誰跟她提起孩子,你們會死得很難看!”
他們孩子沒了的這件事,他一個人難過就好了,安夏兒適合笑。
——她隻要開懷大笑就好。
醫生怔了一下,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隨即點下頭與醫護人員將安夏兒送去了醫院的特殊病房。
當天,另一個知名富豪也住進醫院休養。
住院部的人護士歉意地道,“不好意思,特殊病房已經有人了,請問能屈就一下其他病房麼?”
“什麼?”前來訂病房的富豪秘書立即黑著臉,“我們高董屈就其他病房?不行,你們趕緊讓那個病人把特殊病房退了!”
護士笑容有點僵了,換了平時醫院早就妥協了。
但陸白那個男人醫院更是不敢得罪。
“這個……恐怕有點困難。”護士長道,“老實說,不是醫院不給高董騰出病房,因為這位病人的家屬,恐怕高董也不敢開罪。”
“我們不敢開罪?”這秘書拍了一下住院登記台,“你們知道是在對誰說話麼?去把你們院長叫來!”
“不用叫院長了。”身後傳來秦秘書的聲音,“訂下那間病房的是我們陸總,請問黃秘書要跟我陸總談談麼?”
秦秘書是認得這個黃秘書的。
是國內一個地產鱷的秘書。
這位黃秘書聞聲回過頭。
當看到秦秘書,黃秘書一雙眼睛立即瞪大了,“你是……帝晟的秦秘書?”
帝晟集團的陸白無人不知,他身邊的秘書秦修遠基本上也經過出現在報紙電視上。
腦子一陣轟隆後,黃秘書似乎想到了住進那特殊病房的人是誰了,當即整個人氣勢都沒了。
幾秒的反應後,這個黃秘書馬上堆起了笑臉,將姿態放低了,“原來是秦秘書,這麼說是陸總來了醫院,哎,這些護士也真是,怎麼不早點講清楚呢,陸總跟我們高董無話不談,豈會為了間病房這般小氣。”
旁邊護士長低下頭。
她正想說呢。
秦秘書臉色不冷不熱,那個高董才跟他們陸總在商業會上見過一次麵,誰跟他們無話不談?
陸白身為亞洲第一跨國集團總裁,想巴結的人自然多得是!
秦秘書客套地道,“希望高董不計較就好,不然恐怕也隻有請他跟陸總親自麵談去了。”
“不會不會。”黃秘書趕緊替自己上司講話,“我們也不知道陸總會在醫院,那我這就去告訴高董一聲,我們馬上過去看望一下陸總……”
“不必了。”秦秘書道,“不是陸總住院,是陸總一個很重要的人,還有陸總現在心情不太好,看望也不必了。”
“哦,那好那好。”黃秘書趕緊點頭。
秦秘書說完,帶著人往電梯間走去了。
秦修遠剛走,黃秘書就沉著臉瞪向護士長,“陸白在這,你們怎麼不說清楚?”
——
陸白從病房出來後,站在走廊儘頭的窗前,聽著秦秘書的話。
秦秘書處理完達芙妮的事後,趕著來到了醫院,聽到安夏兒流產了的消息也非常震驚。
他思忖半天還是開口了,“……陸總。”
陸白沒有出聲,背影挺拔高大地站在窗前,沉默著。
秦秘書頭低了一下,“聽說,少夫人她……”
“孩子沒了。”陸白負在背後的手握緊。
“……”
過了一會,秦秘書垂下了雙眸,“可惜了,請陸總不要太過傷心,少夫人還年輕,還會有的。”
“怪我。”陸白褐眸深遠地望著醫院外麵,“我上午不應該讓她離開帝晟集團,她問我那個問題時,我應該毫無保留地告訴她,我愛她。”
“……”
“如果那樣,她當時也許就不會走,就不會遇到今天的事。”陸白緩緩地合起了眼睛,掩蓋住了眼底的痛苦,負在身後的手緊握,“終究,我還是跟孩子無緣麼。”
陸家曾經請過一個算命的大師,說他跟孩子無緣。
這也是陸老爺子催著要他結婚的最重要原因,以為他是gay才會與孩子無緣,所以要他儘快結婚給陸家留下後代。
秦秘書知道這事,聽到這一驚,“陸總,您不能說這種話,這次是人為,是那個達芙妮,陸總你沒有什麼錯。”
“我愧對那個孩子。”陸白歎息道,“作為一個父親,我甚至還不知道他的存在就讓他走了,也是我對不住安夏兒,或許這次的事,我一開始就不該跟她計較。”
什麼記憶器,什麼商業機密會泄露,他當時為什麼要生氣?
畢竟他又不缺錢,不過就是一項科技產品。
他吃什麼醋,他他比她大這麼多應該什麼都讓著她,寵著她。
秦秘書跟在陸白身邊多年,這個男人一向高傲自負,麵上可能溫和紳士,但其實他性子涼薄到幾近不在乎人情,作為一個創下了幾千億企業資產的跨國集團總裁,他高傲冰冷地幾乎不將任何外人放眼底,藐視一切。
可如今,陸白卻說著這麼自責的話。
“陸總。”秦秘書看著他,“您不能這麼說,帝晟集團是你的企業,記憶器是你的心血,你會在乎是常情。”
要問一個有著千億資產的男人,財產和老婆哪個重要——
估記大部分表麵道貌岸然說是老婆,但心裡都會選前者。
畢竟資產是他們奮鬥一生的成果,而老婆,隻要有錢都可以再娶吧?
而看著陸白,秦秘書知道,陸白估記真的會選後者……這個倨傲的男人其實把安夏兒看得很重。
“修遠,你不明白。”陸白緩緩睜開眸子,褐色的眸子在外麵的光線下看著顏色極淡,像琥珀晶體一樣美麗高貴,“她對我很重要,以前我讓修桀幫我找了她很多年……我一直都沒有忘記當年那個小女孩,她是那樣美好。她父母因為我而死,我應該照顧她一生。”
“無論她做了什麼,我都不該跟她計較,畢竟今天商界有陸白,是因為她當年的相救。”陸白唇邊帶著淺淡的微笑,“我原本是這樣想著,但果然做起來還是很難,她畢竟是我的妻子,看到她和彆的男人發生糾葛我不可能不生氣,她為了一個同學不顧我的感受,我還是會憤怒。”
“陸總……”
“我真沒想過跟她離婚。”陸白苦笑,“上午她問我是否愛她時,其實我一直很想告訴她,那個小女孩長大了,如今成為了我的妻子,我當然愛她。”
“不過。”陸白道,“我始終還是沒說,因為我怕她知道這件事會恨我,她會父母雙亡變成孤兒,被安家收養回去受了那麼多欺騙……其實這可以說是我導致。畢竟當年若不是我的出現,他們一家會好好的吧。”
這是陸白的顧忌。
愛得太過深沉……反而怕失去。
安夏兒若是知道,會將他當仇人嗎?
“我怕她會離開我。”陸白笑得冰涼,“那我隻剩下錢和地位了。”
“不會的,陸總。”秦秘書不知他是否因為失去了這個孩子,情緒這麼低落,情急地道,“少夫人她……她一定也是不想跟你離婚的,隻要你想,你就不會失去她。”
陸白沒說話,隻是看著外麵。
過了一會。
他歎了歎,“算了,始終是我對不住她,等她醒來,她想怎樣我會隨她的意願。”
“陸總,你是說……”
“彆問這個了,那個達芙妮是怎麼處理?”陸白聲音變了,回過冰川一般的側臉問道。
“是,這是你和少夫人的事,是我多嘴了。”秦秘書隻好低下了頭,又道,“在那邊問過達芙妮,她會去那座墓園並碰到少夫人,據說是因為聽到安琪兒讓人去挖夏國候夫妻墓一事,所以趕了過去,並且聽她的話,這件事安家應該也知曉。不過打暈帶走少夫人,是她自己的意思。”
人都怕死。
如果是有人指使她帶走安夏兒,秦秘書相信在那種情況下達芙妮不可能不交代出來。
“還有呢?”陸白語聲冷硬。
“稍後我會讓人跟安家對質,是不是安大小姐讓人去動夏國候夫婦的墓。”秦秘書道,“至於那兩個打手,當場處理了,達芙妮我會讓修桀送去巴拿馬的那座黑獄,那是最適合她的下場。”
“至於現場,已經令人清理乾淨了。”秦秘書顯然已經善後乾淨了,“那座養漁場是快要倒閉了,所以沒什麼人,當時能及時過去救出少夫人,也是幸事。”
“不然按當時的情況,達芙妮一定會殺了少夫人。”
那就不隻是失去孩子,安夏兒估記也會有生命危險……
“不夠……”陸白看著天空,蹙著劍眉,“僅僅這些,怎麼夠抵我孩子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