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夏兒搖了搖頭，“不，不要緊。”
看著祈老太花白的頭發，因為治療而比以前更瘦削的臉，安夏兒不知為什麼心頭像被什麼哽寒了一下。
病床旁邊的那個置物架上，上麵擺放著許多針織物件，五顏六色，有小動物形狀的，有風鈴，還有花朵……
床邊還放著一個正在織的東西，她雖眼睛花了，手腳遲緩了，但似乎在醫院也會織些小東西。
“祈奶奶。”安夏兒看著她那織針織品，“這是你織的？”
“哎，也是找點事做。”祈老太歎了歎，“偶爾會有學較裡的小朋友過來看我們這些老人，小朋友可乖了，還幫我擦手，唱歌，講笑話呢，到時我也可以送些小禮物給小朋友呢。”
安夏兒笑笑，“是麼，挺好的。”
展倩把她們買來探病的一個果籃放在一邊，看著這個老奶奶，她撇過微酸的眼睛……
“誒？”祈老太注意到了病房裡的展倩，“小夏，這是……”
“哦。”安夏兒趕緊反應過來，“祈奶奶，這是我的朋友，叫展倩，和我過來一起過來看你的。”
“這樣啊。”祈老太滿是褶子的眼睛眯眯笑了起來，“真好，你們和祈雷一樣，都是好孩子呢，真好……”
“祈老太太。”展倩走過來，“我們跟他才不會一樣。”
祈太愣了愣。
安夏兒趕緊向展倩使眼色，“展倩……”
展倩撇撇嘴，硬擠出一絲笑，“哦，老太太，我是說我們是女生，那祈雷是男生，我們怎麼會一樣呢。”
祈老太這才鬆了口氣，又看著這兩個姑娘，“對了，小夏，你們現在是做什麼呀，上回護士推我去花園時聽到幾個受工傷的病人在報怨，現在的工作很難呢……”
“祈奶奶，我……”
展倩看著安夏兒為難的臉色，“老太太，你忘了？小夏還在讀書呢，和你孫子祈雷一樣還在大學上校呢。”
祈老太愣了一下，“哦，是啊，哎，看我這記性……”
安夏兒看向展倩。
“我說錯了麼。”展倩環起手，“你本來就還沒畢業。”
“……”安夏兒咽了咽，牽強地微笑起來，“對，祈奶奶你不用擔心我們這些後輩，你在醫院配合醫生的治療，好好養病吧，不要……讓祈雷擔心。”
“哦，對了。”祈老太似乎想起什麼，“小夏，祈雷呢，你們學校現在是考試還是學業忙呢，怎麼現在都沒看到祈雷他回來了……”
“奇怪，祈雷呢？”
“我的乖孫子呢……哎……”
安夏兒手握了一下。
展倩不忍地轉過了身去，“我先出去了。”
安夏兒抬起臉，對祈老太笑笑說，“祈奶奶，你放心，他挺好的。”
“是了。”祈老太又念著，“祈雷孩子學習也好，品德也好，學校裡的老師同窗都誇他，這會肯定是學業忙呢。”
“嗯……”
安夏兒點下頭。
無論怎樣，都無法把祈雷的事說出來。
“那……”祈老太又問，“小夏怎麼有空過來呢。”
“我，我現在忙完了。”安夏兒道，“祈雷他……比較受學校重視，這陣時間他可能一時不能來醫院看祈奶奶你了，所以我代他過來跟你說一聲，你彆擔心。”
“這樣啊。”祈老太愣愣地想了想，“那他什麼時候有空呢。”
“……”
安夏兒咬著唇。
“哎，那孩子就是太拚了。”祈老太道，“他還一邊上學校，一邊勤工儉學，假日還到外麵找兼職，怪我身體不好，這回一住院，肯定又要花不少錢了。”
“這個……”安夏兒有些哽咽道，“祈奶奶你不必擔心，祈雷他，受到了社會上的好心人士資助，醫藥費的問題，你就不必擔心了。”
“這樣啊？”
“嗯。”安夏兒點頭，“他隻是擔心祈奶奶你……你在醫院好好養病就行。”
安夏兒想起上回祈雷說的，說讓她跟他奶奶說他去國外做生意去了……估記那時，他就知道他不會回來了吧，他怕他奶奶會去學校找他。
可是，看著眼前這個祈老太，安夏兒根本說不出來祈雷扔下她跑到國外去做生意去了的話。
因為祈奶奶肯定會擔心……
“我沒事。”祈老太說，“就是感覺自己一把年紀了，還拖累祈雷，挺內疚的，那孩子從小就沒有父母，不過好在那孩子挺上進，考上了名牌大學。”
“不。”安夏兒抓著她的手，“祈奶奶你把他帶大，他感激你他不會怪你的……”
“小夏啊。”祈雷老太溫柔地歎了一聲，那一雙枯瘦但溫暖的手覆蓋在安夏兒手上，“我老了，經常忘事，雖然護士總是勸我會好的，但我知道就算我這病好了，估記也會老年癡呆，躲不過生老病死，就算祈雷不醫我，我也不會怪他的，如果醫藥費太貴的話，跟祈雷說，算了吧。”
安夏兒咬著唇，“祈奶奶，你彆多想了，一點小病而以，醫藥費一點也不貴。”
“他應該把錢用在自己身上，你們年輕人，路還長著呢。”祈老太憐愛地看著低著頭的安夏兒，“而小夏，你也不是該來心疼我這老太婆，一個女孩子，要多想想自己的將來，無論是繼續讀書，還是嫁人，都要找到自己的路，無論是交朋友，還是找愛人，眼睛都要放亮一點……”
“我……”安夏兒忍著眼淚點了點頭，“我很好，我遇到了我愛的人，他對我很好。”
“是麼，那就好。”祈老太眯眯地笑起來，“那要好好珍惜，活得久了，就會明白，有些人一旦錯過，就是一輩子。”
“……”
“小夏是個好孩子，你應該得到幸福。”
安夏兒咬著唇。
“來，小夏。”祈老太從旁邊那堆針織品中，拿了一個白色的晴天娃娃，“奶奶也沒什麼送給你的，這個給你，希望這個娃娃能為小夏掃去陰霾帶來晴天，永遠保持笑臉。”
安夏兒看著祈老太放在自己手裡的東西，眼睛濕潤閃了閃，“……謝謝。”
“我才該說謝謝，要謝謝小夏過來看我。”
祈老太靠在床上，一邊微笑著，慢慢安詳地合上了眼睛。
安夏兒顫顫地睜開濕潤的眼睫，呼吸變了一下，“祈奶奶？”
祈老太沒有睜開眼睛，不知是睡著了，還是怎樣。
她搖了搖她，“祈奶奶？祈奶奶？”
安夏兒眼淚一下就滾動了起，趕緊按下呼叫鈴，“護士，快過來，祈奶奶她……”
聽到安夏兒的叫聲，護士和魏管家他們全部衝了進來，全部人看著閉上了眼睛的祈老太。
護士看了看祈老太後，對安夏兒他們道，“放心，祈老太睡著了，她總是會時不時打一下盹，她人老了，是這樣……”
“……”安夏兒眨了眨眼睛，“是麼。”
“是的。”護士道，“她估記會睡一兩個小時，你們看……你們是繼續在醫院等她醒來，還是先回去？”
“我們該回去了。”魏管家提醒道，“今天要趕回s城。”
展倩看向安夏兒，“小夏……”
“我知道了。”安夏兒垂下眸子，“護士，你們好好照看著她。”
“應該的。”
護士恭敬地應著。
安夏兒看著護士將病床搖下去，握了握祈老太的手，“祈奶奶，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
從醫院出來後。
魏管家問安夏兒，“少夫人，你沒有問這個祈老太關於那個祈雷的事，比如他有沒有經常去的地方……”
“不用問了。”安夏兒看著z市的天空，“她都差點不記得我了，又怎知道祈雷會去什麼地方，而且還問起我祈雷為什麼沒來看她了。”
魏管家擰了擰眉，“這麼說，那個祈雷果真沒回來？”
安夏兒搖了搖頭，“……他不會回來了。”
說完，安夏兒上車了。
展倩歎了歎，“現在總算能體會當時小夏放走那個祈雷的心情了，她是不想讓一個老人家失望，小夏沒見過她的親生父母，她心疼一個心係孫子的老奶奶。”
“如果是這樣，那個祈雷更是該死。”魏管家冷道，“不顧自己的長輩一個人跑了。”
“他知道小夏不會對他奶奶怎樣吧。”
展倩也上車了。
魏管家眯了眯眼睛。
他打了一個電話給陸白，“大少爺，現在從醫院出來了，現在護送少夫人回s城……是，沒有碰到那個祈雷……放心，一定會把少夫人安全送回去。”
車上，安夏兒看著手裡那個晴天娃娃。
是用白色的線鉤織的，上麵有個笑臉，下麵串著一個鈴鐺……
展倩上車後拿了兩根棒棒糖出來，“吃不？”
安夏兒搖了搖頭。
展倩自己剝開一顆吃起來，瞧了眼她手裡的東西，“那祈老太給你的？”
安夏兒點了點頭，“我跟她說，現在學校學業繁重祈雷一時不能過來看她了。”
安夏兒拇指撫過晴天娃娃的笑臉，唇邊帶起一個無奈的笑，“她說，如果醫藥費貴的話，讓我跟祈雷說算了……如果她知道，祈雷為了她的醫藥費卷進了危險之中，想必會有很難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