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邊,韓佳梅一聽端琰的名字,立刻湊了過來:“端琰?居然是幫助的你?真是人不可貌相!太過分了!我就知道他平時裝模作樣和楚軍關係好,其實我以前就知道……”
韓佳梅在一旁滔滔不絕地念叨著,這邊對峙的兩人不約而同將她忽視。
“警官不知道端琰是誰嗎?看來不是市局的人啊。”陳月洲笑得燦爛了,“端溪的兒子,這樣說應該比較明了吧?”
對麵的警察瞬間噎得說不出話了。
端溪……
那個被評上區rén大dài表先進女教師……
端溪?
不是吧……
那不就意味著,這件事……會牽扯到那件貪汙案嗎?
江陳輝,作為十幾年前北川市前市局的副局長,因為一起殺人案入獄,被判死刑立即執行,結果又過了幾年,人都敲了,才爆出這兒事兒是幾個大人物之間zhèngzhì陰謀,那時候整個北川都人心惶惶的……
江陳輝的冤案好不容易這幾年被壓了下去,再把這事兒挑出來,怕是市局的領導又要一波全換!
一直麵帶微笑的警察同誌第一次覺得自己臉上的假笑要撐不住了。
他強壓住內心的不安,細想了會兒,問陳月洲:“你說是他幫你的,你知道造謠的後果嗎?”
剛才被陳月洲的這一席話嚇得不輕,但冷靜下來,還是覺得不太可能。
一個市局刑警大隊的警察會去幫助一個外來務工人員做這種事?
這麼拎不清的事兒他會去做?
但是,話說回來……
在攝像頭和監聽器的附近,技術部門的確沒有發現任何人的指紋……
目前沒有證據能夠證明就是陳月洲親自安裝的攝像頭……
這時候,隻要這個端琰願意跑來替陳月洲背鍋,這事兒處理起來麻煩度就增加了,他們到時候就不得不選擇犧牲掉羅楚軍。
畢竟,如果選擇犧牲韓佳梅,那陳月洲的存在就會被爆出來,陳月洲被爆了,端琰也會被爆,端溪隨之就會被爆出來……
雖然這年頭什麼阿貓阿狗都能做rén大dài表,特彆是這些級彆不高的人代,籠絡籠絡關係、花點錢或者背後有人投資,輕鬆就能上位。
可惡心就惡心在這群人往往背後都有數個大大小小的關係鏈集團,一旦牽扯到,會生出一堆麻煩事……
再者,也是最重要的一點,端溪一旦被爆出來,江陳輝的冤案肯定會有人舊事重提……
不行了……
頭好疼……
瞧著眼前神色越發猙獰的警察,陳月洲暗暗驚訝:不就是個區rén大dài表嗎?雖然會牽扯上一堆麻煩,但也不至於嚇成這樣子吧?他以前那個破高中的校長也是個區rén大dài表呢!沒見她有什麼權力能讓人怕成這樣啊?
不過,管他因為什麼害怕,隻要怕了,自己就有勝算。
陳月洲勾勾唇:“不然這樣吧,我打個電話,把當事人叫來如何?”
說著,他摁下撥號鍵,不出三秒,電話被接通。
“端琰。”陳月洲道。
“瀚城小區外麵的川香小火鍋店……對吧。”對方道。
“嗯。”
“等著。”
約摸十五分鐘後,端琰高大出挑的身影出現在小火鍋店裡。
他今天不上班,穿著便裝,藏藍色的短夾克,白襯衣,黑色的緊身牛仔褲,往陳月洲身邊的椅子上一坐,雙腿分開,身板筆直,兩人一大一小,麥色的皮膚和陳月洲的雪白形成鮮明對比。
他狹長的眸瞥了眼對麵的警察和韓佳梅,麵無表情,帶著點痞勁兒。
“你說這個警察為什麼脫了警服就和流氓一個感覺?還沒以前的我長得正派呢。”陳月洲斜眼瞧著隔壁的男人,忿忿地向478抱怨。
【宿主,糾正一下,人家這是男性荷爾蒙濃鬱,和你生前那種文文靜靜透著點小白臉的長相不一樣,謝謝。】
陳月洲:“……”
這麼喜歡他,你乾脆換個宿主算了?
他起身介紹:“小張警官,這位是端琰,端琰,這位是……負責接待我和韓佳梅的小張警官。”
端琰聞聲撩起眼皮,微微頷首,以示禮貌。
大家都是警察,小張也不想客套,乾脆開門見山:“端警官,這位姑娘說是你幫助她在他人家安裝攝像頭……”
“沒錯,是我幫助的。”不等小張把話說完,端琰主動承認,他一臉漫不經心,狀似完全無所謂。
小張:“……”
他話還沒說完呢,這人怎麼主動往自己身上背鍋呢?
“我直說吧。”端琰冷靜道,“羅楚軍已經進去了,把他保出來還要公關再去做新聞,沒意思,有人不懂事,就把她丟到眼不見心不煩的地方,大家都心安,你那邊給你也許施壓了,這件事早解決早輕鬆,沒必要一直鬨。”
韓佳梅在一旁聽得雲裡霧裡的:“怎麼楚軍要出來了?把他丟哪兒去?”
小張麵露不悅:“小端同誌,你的建議是很好,但你知不知道,你如果非要擔這個責任,我們的確會按照你所期望的方向推進這件事,把韓佳梅和陳月洲撇得乾乾淨淨的,可是,你也有可能麵臨降級。”
陳月洲一聽,內心“咯噔”一聲。
對啊,雖然端琰出現會讓事態朝著自己期許的方向發展,可端琰畢竟是個支隊長,上頭如果覺得他不懂事,八成兒是要降級的……
涉及利益關係,他萬一反悔了……
陳月洲立刻緊張地看向端琰,與此同時召喚478:“要做二手準備了,我擔心端琰不買賬。”
餘光瞥見身側的女人看自己,端琰收回視線,冷眼看著眼前的警察,單臂撐在桌子上,對前方的男人勾了勾手指,示意湊近點。
兩人側著頭,臉頰靠近——
“具體怎麼操作難道不是你說了算?這麼個小事,說小就芝麻大小,你也想解決的乾脆利索,不是麼?”端琰在他耳邊輕語,“你是區局的吧,下個月有文職調派,可以推薦一下你。”
“……”小張微微蹙起眉。
半晌,他對著端琰若有所思道:“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也不是不能理解,可以是可以,隻是……哎算了,行吧,事情下來我會聯係你給你個交代,不過微博的帳號……”
端琰掃了眼陳月洲。
陳月洲立刻挺了挺身子:“等等,我把帳號和密碼寫在記事本上,你拍一下。”
之後轉頭看了眼端琰,對方臉上的表情依舊淡淡的,像什麼事都沒發生。
陳月洲默默地攢緊手中的本子。
明明對方幫了自己一個大忙應該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可一想到那高達1600分的[報複值],他的內心越發惴惴不安。
……
飯局結束的第二天,韓佳梅收到了一張飛機票。
北川飛往麗江,晚上七點的航班。
小張說,多虧她主動交代了案件事實,事態才得以好轉,“好心人”為了感謝她,特地為她準備了一張旅行機票,希望她可以去放鬆放鬆。等到了麗江當地,會有人接機為她導航。
韓佳梅信以為真,立刻拉上行李,滿心歡喜地開始了她的旅行——一場有去無回的“旅行”。
陳月洲是在第二天下班才得知韓佳梅到了麗江的消息。
朋友圈裡,照片上的她穿著嫣紅的長裙,戴著米色的草帽,背後是波光粼粼的金沙江,萬裡晴空,碧水藍天,美不勝收。
“韓佳梅啊……你是否在這次事件中有所成長了呢?”
陳月洲麵無表情地看著照片,瞧著畫麵上漂亮女人那一臉幸福的笑容,咧了下唇,自嘲般笑了下,收起手機喃喃自語,“不,看你笑得這麼燦爛,應該什麼都沒明白。”
……
北川的春天是雨季。
天空青白,墨雲翻騰,空氣氤氳,大雨很快就要來臨。
陳月洲沒帶傘,急匆匆跑出市局大門,站在路邊伸手攔車。
手機響起,他本能按下接聽鍵,熟悉的聲音響起——
“小洲啊。”是趙世風。
這是他這些日子第七次接到這個老男人的騷擾電話。
一回生二回熟,即使骨子裡依舊怕得要死,可身體卻已經學會了適應。
“有事嗎你?天天打電話不煩嗎?”陳月洲說著就要掛斷。
“彆啊小洲,我有個巧事要告訴你!聽了你絕對不後悔!”趙世風美滋滋地笑著,“你猜我看到什麼了?”
“什麼?”
“我看到一個女的,長得特彆像你,不過啊,她比你白多了,那皮膚也比你嫩,還比你高,小臉還挺可愛的,簡直像高配的你,你說巧不巧啊?我當時看到我都驚了!人家貌似還是個警察,在公安局裡上班呢!”
“什……”
陳月洲一張白皙的小臉瞬間失了血色,他下意識地抬起頭——
寬闊的馬路對麵赫然立著一個高大魁梧的男人。
身高目測一米八五,光頭,黑皮,眼角上挑,麵凶,穿著件黑棉襖。
他一雙犀利陰狠的眸子緊緊鎖在陳月洲的方向,貪婪的目光在他身上來回掃蕩著。
頃刻間,關於眼前這個男人和這幅身體的記憶鋪天蓋地般席卷了陳月洲的思緒——
漆黑的房間、壓在身上無法反抗的身軀、被啃咬得血肉模糊的身體、水泥地蹭得鮮血直流的大腿、身體傳來的陣陣撕裂般的痛感、這張臉猙獰邪佞的笑容……
不要……
好可怕……
放了我……
對不起……
身體開始瘋狂地叫囂著恐懼,五臟六腑連著四肢都無法自控地打著顫,陳月洲本能地向後退了一步。
現在逃走嗎?
不,逃走就等於承認自己的身份……
不逃走嗎?
不逃走的話他還沒有勇氣麵對這個男人……
怎麼辦……
陳月洲還在發抖,趙世風已經過了馬路,和他僅有五米之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