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琰身型一僵, 隨後抬臂,摸了摸陳月洲的額頭, 確定沒發燒之後, 視線落在他身側的藥品上。
“你買的?”他看向尚維。
“嗯?哦,沒事, 她是我學姐的妹妹, 大家熟人一場,也就……”
尚維話還沒說完, 端琰已經起立:“掃我支付寶。”
尚維翹翹眉:“……那, 好吧。”
彆人家男朋友一副護食心切的表情, 自己還是不要去撞槍口了。
收了錢, 尚維湊近陳月洲:“加個微信吧。”
之後,像是覺得自己說的話不太妥當,他還刻意清了清嗓子, 很大聲道:“我想和你聊聊你姐姐的事,不是聊你,你放心。”
陳月洲:“……”
不, 你這樣一臉欲蓋彌彰的表情才看起來更像隔壁老王好嗎?
等人走了,端琰調過頭,來到陳月洲麵前, 蹲下身子看著他的手腕。
此刻扭傷的部位已經開始發紅, 還腫脹得厲害。
“怎麼了?嚴重嗎?”
陳月洲在心中默默吃了五隻棒棒糖, 這才平複了自己的心情緩緩道:“我……不小心扭傷。”
“不叫小琰琰了?”
“……”
不叫了, 再叫要吐了。
端琰輕笑一聲, 之後聲音沉了些:“到底怎麼回事。”
“就是扭傷。”
“騙得了彆人,能騙得了刑警?”
“……”陳月洲彆過頭看向彆的方向,乾笑一聲,“看你天天閒著,差點忘了你是刑警。”
“除非市裡有極重刑案發生,市局才會向下調人,如果我天天外派,那北川也太不安寧了。”端琰說著,拿起一旁的藥品袋子,掏出病例翻看。
掃了幾眼,很快發現問題:“被誰打的?”
“……”陳月洲沒吱聲,他無恙的手臂緊緊抓著裙子的邊角,為了抑製身體裡那隻不斷雀躍的花癡再次蹦出來溜達。
可這印在端琰眼裡,卻成了彆的景象。
她在害怕?
害怕什麼?
不對,她現在有什麼怕的東西嗎?
除了……趙世風。
她到底在害怕趙世風什麼?
她和趙世風又到底是什麼關係?
是敵?
那麼走訪調查顯示她曾經和趙世風曖昧不清是怎麼回事?
是友?
那麼她為什麼見到趙世風就逃跑、甚至不惜自殘?
想問。
非常想問。
可是,如果事實和她的利益有關,她是否願意相信自己,吐露真相?
他們兩個人之間的信賴,如今能有幾分?
他需要讓她更依賴才行。
端琰的眼神幽深了許多,他向陳月洲遞出手:“起來吧,送你回家。”
“行。”陳月洲點頭。
上了車,他問478:“那個尚維,是不是喜歡李玲娜?”
【是喜歡,不過是喜歡長輩的那種,畢竟李玲娜在學校裡打扮蠻老氣的,給人第一感覺是班主任啊、教導主任啊、班長啊之類的,大家對她的好感更傾向於對長輩,而不是對戀愛對象……怎麼,你想撮合他們?】
“有想法。”陳月洲撐起下巴,“那男的各方麵指數怎麼樣?”
【小夥子三觀倒沒什麼問題,渣男指數是E,屬於合格線,直男癌指數最高,是C,直男癌C但是渣男是E,說明他有一定性彆歧視,但不會做出明顯過分的事……放在目前中國這個男權社會而言,就是個非常普通的正常男性。】
“也好,如果是真平權派,李玲娜未必接受得了……”
【可是……】
“可是什麼?”
【這麼告訴你吧,宿主,李玲娜在學校的時候,和尚維是認識的,你應該看到今天李玲娜看到幫自己出氣的是尚維後有過尷尬的表情。】
【她是認可尚維這個人為人的,但是李玲娜是個非常傳統的中國女性,她不太能接受男方比自己年齡小,更何況……】
“啊?”
【尚維這個人,你見了,善良,元氣,打小家境優渥,不是二代,小康,父母對他沒有野心的期望,隻是期待他開開心心長大,做不做什麼上進的工作也無所謂,隻要一輩子開心就好。】
【所以尚維目前除了在表哥酒店裡幫忙,還在市博覽中心做誌願者,他喜歡中山裝啊旗袍這些時期的服飾,也在中山裝文化保護聯合協會做誌願者……也就是說……】
“他對金錢沒有太高的欲望,你擔心他入不了李玲娜的眼?”
【對,尚維不是有沒有上進心的問題,而是尚維他——是個知足常樂的人,相比瘋狂掙錢,為了活著而生活,他更願意……把精力投資在生活裡,為了生活而活著。】
【年齡、性格、收入、三觀……全部都不符合李玲娜的期待,你確定要選他嗎?】
“478,你是不是打娘胎裡出來就是單身,至今還沒談過一次戀愛?”
478一聽,頓時摔了手中的遊戲機大聲豬吼:【宿主,我今天惹你了嗎?】
“不不……”陳月洲趕忙擺手,“我的意思是,你沒談過戀愛吧?”
【……】
“人啊,總會腦袋裡構想著一個適合自己的對象,越想,越覺得自己有理,越想,越覺得就得找這麼個人,可是……”陳月洲笑笑,“人這種生物,其實根本不認識自己。”
【啊?】
“我們評價彆人的時候,覺得世人千篇一律,又各有不同,可我們評價自己的時候,總是多了很多‘主角’色彩的描述,其實我們都是凡人,給自己渲染了過多濾鏡,用濾鏡後的自己推測需要什麼樣的對象……你覺得準確嗎?”
【……】478沉默。
不知道,不清楚,她又沒有對象,怎麼知道準不準確。
“等你戀愛了你就知道,往往真正能和你相處很好的,未必是你想象中的那種類型,指不定是和你想象中完全相反的類型。”
“試試吧,反正試試總比她一直單著好,也許能成呢?”陳月洲長出一口氣,手腕忽然一涼,他側目,視線落在自己手腕的毛巾上。
“這……”陳月洲看向端琰。
“裡麵是冰牛奶。”端琰收回手抬起手刹,另一隻手臂攬過方向盤,發動車子,“4時冰敷,病曆上寫著,你總不想手腕一直腫著,沒空和劉勳較量吧。”
劉勳,市局家屬院裡最熱衷於培訓陳月洲的退休刑警。
“劉勳伯伯擒拿技術過硬,力氣大,可是因為年齡問題,速度上不行了……”陳月洲看看自己的手腕,惋惜地歎,“如果速度上能有年輕人培訓,今天這手腕就未必會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