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佳音的話讓原本對陳月洲伸出手的趙韓洋梓頓時把手收了回去。
她抓緊手中的手包, 不安地看著眼前的兩個好友。
“聽你的口氣,她遭遇了什麼待遇你很清楚啊。”陳月洲冷冷地掃了眼呂佳音,兩人目光相對,互不退讓。
雖然他中意眼前這個長得像白月光一樣的女人, 但是,任務就是任務,相比那麼一丁點的喜歡, 生存才是優先選擇。
擾亂自己計劃的所有人, 都是敵人。
“我當然知道,從她選擇這該死的形婚那天起我就已經知道了。”呂佳音狠狠地抓著陳月洲, 表情凶狠,恨不得將他撕碎。
她壓低聲音重重道:“我能調查那個男人的身份的手段很多,你以為就你知道那個男人不是個好東西嗎?”
“所以, 作為朋友你就藏著掖著不告訴她?”陳月洲哂笑, “你這個朋友真是了不起啊,和她一起掩耳盜鈴, 得過且過。”
“陳月洲, 你彆在這裡挑釁我。”呂佳音道, “我不是沒勸過她, 可是她那時候正在和那個男人熱戀, 我旁敲側擊無數次告訴她那個男人不是個好東西, 可她就是義無反顧地跳進火坑裡……在愛情和婚姻的世界裡, 我是他們之間的局外人, 我的挑撥隻會讓她更加堅定奔向那個男人!”
“既然你調查過, 為什麼不把證據攤在桌子上告訴她?”
“有用嗎?”
“沒用嗎?”
“沒用。”呂佳音冷冷答,“你知道有多少朋友拿著證據去告訴新婚夫妻中的一方指控另一方不是好人,而被對方絕交甚至打傷的嗎?因此離婚的夫妻簡直少到不能再少!
上學期間難道你沒遇到過嗎?為了一個人要死要活,大家都說那個人是人渣,可她就是覺得在可以接受的範圍內,還認為那個人會變好,最後甚至和那個人渣結婚了。
結婚後人渣沒有改變,她生活坎坷,受不了的時候找你訴苦,你說什麼她都說對,可是明天那個人渣對她笑一笑,她又會忘了昨天的話。
甚至當你勸告她的時候還會和你翻臉,拉黑你、辱罵你、說你才是那個破壞她婚姻和愛情的人。”
“他們兩個結婚前你一點風吹草動都不知道嗎?那時候如果從源頭上阻止還有那麼多事嗎?”
“源頭上,彆開玩笑了。梁乃恩婚前和彆的男人亂搞這件事就算拿出來又能怎麼辦?洋梓她選擇了梁乃恩,並且認為他隻要婚後不亂來就行了,這種時候你讓我拿著照片跳出來很肯定地說梁乃恩婚後一定會亂搞一定要離婚嗎?證據呢?我拿不出來證據,未來的事情即使我就是這麼認為的,但如果當事人不願意相信,我說的話沒有任何作用!”
“……”陳月洲咬了咬嘴唇。
也是,事情還沒發生,當事人自己不信的話,朋友說再多也沒用;而等事情發生了,一切也已經晚了。
呂佳音紅了眼眶:“即使我賭上我們之間的全部友誼,即使我下定決心和洋梓分道揚鑣,也未必能夠換來我想要的結局,她會在和我絕交之後依舊和那個男人如膠似漆,然後——在那個男人傷害她的時候,因為眾叛親離,孤立無援,一個人在黑暗裡舔拭傷口或者尋死覓活……既然明知道結果一定會那樣,我想選擇一個實打實能幫上她的。”
陳月洲頓時笑了:“所以,你就選擇沉默,在她每次被傷害的時候跳出來安慰她,在她每次好不容易下定那麼一點點決心離開這個不幸的生活的時候,你告訴她:日子還過得去,你看,你還有我,我們不是很開心嗎,然後——再將她重新推回深淵對嗎?”
呂佳音頓時激動起來:“真正想要離婚的人隻要朋友輕輕推一把就會立刻離婚,沒有膽量離婚的人才會每天訴苦尋求安慰然後重新回到那份不幸的婚姻中去,我隻是看得很清楚她就是後者!無論我安慰還是不安慰!她都會回到那個賤男人的懷抱裡去!我隻是預料到了結局!所以儘可能選擇了能幫上她的那個方式!”
陳月洲沉默片刻,轉頭望向攝像頭的方向:“你看到了吧,剛才的她,想要離婚,並且有一戰的想法,她在伸出手的時候因為被你阻撓現在又縮了回去,想耍賴的話我們可以當場查攝像頭,這不是她第一次產生離婚的想法了吧,如果我沒記錯這是第二次,那麼——”
陳月洲一把推開呂佳音的束縛,冷笑:“你上麵的說法不成立啊?誰說你朋友不想離婚了?”
“想要離婚的你那頭,隻是她的一時魯莽。”呂佳音一邊說話,一邊向後退了一步,望著有些泛紅的手腕,不由對陳月洲的力氣略感驚訝。
“哈?”
“她上一次想要離婚,並不是因為覺得日子苦,而是因為失戀,因為梁乃恩不再和她相愛而是繼續喜歡男人。”呂佳音深吸一口氣,轉頭看向趙韓洋梓,“洋梓,你上次是真心想要離婚,還是僅僅是想要用‘離婚’這個行為的威脅,換來梁乃恩的重新關注?”
趙韓洋梓抓著手包的一雙胖手抖得更厲害了。
她當時怎麼想的?
她害怕梁乃恩把她患有梅毒的事情告訴外人而不敢離婚,可是,也希望通過提出‘離婚’讓梁乃恩願意重新正視他們的婚姻……
她不知道……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想要離婚……
趙韓洋梓痛苦地攢緊手包的肩帶,手背骨節凸起,模樣十分猙獰。
呂佳音收回視線看向陳月洲:“你沒做過基層警察,你根本就不懂這種‘離婚’的含義,這種案例在我剛畢業實習做片警的時候已經見過很多很多了。我剛才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想要離婚的人無論如何都會離婚,不想離婚的人……她們有一萬個理由不離婚!把‘離婚’、‘分手’二字天天掛在嘴邊的人,不過是想把這樣的詞彙作為換取話語權的一個籌碼而已!”
“自己的把柄被人捏在手裡不知道如何反抗,也能做到‘想要離婚的人無論如何都會離婚’嗎?”
“當然能。”
“開什麼玩笑?你試試?”
“我開玩笑?”呂佳音視線直直地盯著陳月洲,“準備足夠多的金錢,聘請這方麵經驗豐富的律師,提起離婚訴訟,無論什麼樣的臟水都潑向對麵,在他曝你把柄之前先自曝把柄倒打一耙,反正離婚案件的官司向來又臟又臭,能接這類官司賺錢的不是新手就是老油條——這不就是你挑起她想要離婚的情緒後,接下來準備著手實施的行為嗎?”
陳月洲猛然一頓。
半晌,斂起視線,沉默。
沒錯,這的確是他接下來準備做的事。
一旦趙韓洋梓確定要起訴,他就會替她去找合適的律師,拿到當年的病例、三份診斷書和多份出軌照片,直接要求法院判雙方感情確已破裂,之後以男方有心理疾病不適合撫養兒子為理由,要求女方獲得兒女的撫養權。
呂佳音這個人,一開始還以為她的內心也像她的外表一樣,如同白月光般純潔無瑕,單純幼稚又固執到讓人覺得愚蠢,可現在看來,並不是這樣的。
她是在和自己作出了相似的思考判斷後,選擇了和自己截然不同的做法。
見陳月洲沉默,呂佳音逼近一步道:“真的想要戰鬥的人,她根本不需要你去挑撥,而是在很久以前,我旁敲側擊她谘詢律師的時候就已經著手戰鬥了……而不想戰鬥的人,逼迫她們上戰場,是一種非常殘忍還自大的行為。”
呂佳音說罷笑笑:“你是不是很好奇,明明讓洋梓脫離這樣生活的方式如此簡單,我為什麼不去強扭她?我想問你,你考慮過離婚後,洋梓的生活會有多大改變嗎?”
“……”陳月洲抬眼。
“她會喪失賺錢的能力。”呂佳音哂笑一聲,“對洋梓而言,她對耽美的愛來自於她對女性的厭惡和絕望,對男性力量的崇拜和欣賞,可從他和梁乃恩在一起經過大風大浪之後,她的文風就變了,她再也不會去寫純愛向文章了,而是寫一些黑暗向的耽美作品,直到最近,卡文越來越頻繁,為什麼?你知道的吧?”
“……”
“作家的創作靈感來源於她內心對某些事物的愛與憧憬,當那份憧憬一旦被蒼蠅和狗屎所替代的話,會怎麼樣?”
“……”
“當她一旦和梁乃恩對薄公堂,彼此看著對方撕下麵具醜惡的嘴臉時,她對gay最後的幻想都會化為泡沫,到時候當鍵盤擺在麵前你讓她去寫男男相愛的劇情她都會滿腦子都是恨意,那麼,她該怎麼辦?改變文風?改變劇情?彆開玩笑了,她的讀者群都是以耽美讀者構建起來的,從今往後她寫什麼?”
呂佳音看著陳月洲,一字一頓接著道:“一個日語N2都沒過的日語專業差生,家裡蹲死宅,相貌身材都在平均線以下,性格還很陰沉,沒有父母支持,未婚時都找不到對象,卻要帶著兩個孩子獨自生活,還隨時有可能喪失最掙錢的工作能力——這麼多不利情況下,你憑什麼慫恿她離婚?”
“……”陳月洲接著沉默。
478有點急了:【宿主,你彆慫啊,她……照她這麼說,為了所謂的穩定,就要讓趙韓洋梓一直這沒有自尊心地生活下去嗎?她……她也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