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改變他們想法的不是這些。
車水馬龍的街頭,熙熙攘攘的人群,陳月洲孑然一身,抬頭望著巍峨聳立的摩天大樓和路過來來往往的行人,覺得腹部的痛加重了幾分。
他沒有立刻回賓館,而是去了臨街的金拱門。
金拱門裡開著熱得轟人的暖氣,陳月洲點了杯滾燙的奶茶,加了份漢堡,一番狼吞虎咽後,才覺得小腹舒坦了幾分。
他弓起身子趴在桌子上,雙手盤起,下巴墊在胳膊上:“478,你這個係統這不能做、那不能做,我要你到底有何用?”
478正在做瑜伽,聽了陳月洲的話搖了搖粉嫩的小豬蹄:
陳月洲身子虛,也不想和478扯太多,他一邊點頭一邊答:“嗯,怎麼了?”
說著她打開鑽石商店,陳月洲的腦子裡頓時出現了一堆奇奇怪怪的商品。
比如:業餘鋼琴10級水平(價值2逆轉幣)、微積分連續一年能考及格buff(價值1逆轉幣)、身高增加1厘米(價值2逆轉幣)……
陳月洲驚了:“微積分及格buff都有啊……”
忽然想起了那些年被數學支配的恐懼。
“等等!”478正打算翻頁,陳月洲忙叫了暫停,“身高也能改?”
“那你快,快給我把這些都調出來。”
478露出了嫌棄的表情:
“這你就不懂了。”陳月洲手指若有似無地敲著桌子,像是做著業務總結的口吻,“這幅身體的原主可是生活在社會底層的底層,完全就是泥巴堆裡打滾兒,想要翻身,除了要鞏固自身實力之外,首先這幅皮囊的質量得上去。
人和人之間的競爭,有時候才華和能力真的拉不開太大的差距,但一張皮相卻能讓兩個相似的人過上截然不同的人生。”
478這邊已經調好了商城頁麵,她打斷了陳月洲:
“嗨!不聽拉倒。”陳月洲也不惱,眯起眼瀏覽起了商城。
增高的、豐胸的、豐臀的、臉部綜合整形的、聲音變更的……還真是要什麼有什麼,可惜價格一個個都貴得離譜。
陳月洲搖了搖頭:太貴,買不起。
看來形象提升這差事得慢慢來,先從最基本的開始。
正所謂一白遮千醜,痘皮毀所有,光滑白皙的肌膚是一切美的開始。
陳月洲將一件[細膩光滑皮膚套餐]和一件[北歐級美白套餐]加入了購物車結賬,逆轉幣瞬間清零。
陳月洲又驚了:“還是發快遞形式的?順豐還是ems啊?能發順豐嗎?”
478沒搭理陳月洲的抖機靈,回自己的小窩裡打遊戲去了。
陳月洲又在金拱門裡坐了一會兒,肚子痛得不是很厲害了,就又買了幾個漢堡提回酒店。
一進門,他顧不得洗臉刷牙,倒頭就睡。
隔天醒來的時候已經下午四點,吃了個漢堡,又閉上眼接著睡了。
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二十二號中午,實在餓得不行,陳月洲叫了客房服務,點了海參小米粥、鮑魚蒸蛋、燉烏雞湯等等一堆滋補的食物,光粥就喝了好幾大碗。
478冒了出來,一邊啃著手中的豆芽菜卷餅一邊不開心地瞪著他:
陳月洲瞧著它手中沒什麼油水的餅:“你的糖呢?今天不吃糖了?”
478翻了個白眼:
陳月洲了然:原來係統還是算業績的。
他邊喝湯邊翻了翻手機。
張茜和張曉雅都來了短信,他先看了張茜的——
[印刷好了,人也找好了,我們什麼時候見麵,有什麼安排?]
陳月洲沒有回複,繼而看了張曉雅的——
[陳小姐,我想問問你到底調查的怎麼樣了?你該不會是騙我的吧?這都過去幾天了?我承認綁架你那天是我衝動,可我給了你錢的,我們早就扯平了,況且照你的身體狀況和收入,那些錢夠花好一陣了吧?我們家雖然不是本地人,但我父母都是有正經職業的,你如果晃我,是沒有好果子吃的。]
陳月洲頓時蹙眉:“……”
誰他媽是欠這個女人的了?
他幫她,是因為係統安排了任務,他沒得選;可如果沒了任務,他幫他,完全是個好心,這個張曉雅倒是有什麼資格跟他說起話來指手畫腳的?還威脅他?
陳月洲忽然有些明白為什麼這個女人問了一圈大學同學,卻就是查不出來張明宇的去處了。
倒不是這些同學多講義氣或者口風有多緊,而是這個女人相比小人得誌的張明宇,更加不討人喜歡。
怕是她平時和彆人說話的時候也是這副德行吧?
陳月洲心裡估摸著,對張曉雅已經有了些定性——
她這樣的女人,算是苦命女人中常見的一種類型。
典型的被這個男權社會編織出的最大的謊言“女人最大的幸福就是婚姻、愛情和孩子”這種鬼話迷了三觀。
一談戀愛,整個世界裡隻有她男友一個人。
對男方百依百順、處處優先——大人們不是都說了嘛!畢竟也許這個人就是未來的丈夫啊!對女人而言家庭多重要啊!
對朋友視而不見、敷衍怠慢——雞湯不是天天說嘛!朋友什麼的都是人生的過客,走了這個還會來下個,人生終究是孤單的!
對靠近她男人的人虎視眈眈、態度惡劣——不是有句話說“防火防盜防閨蜜”嘛!小心一點總不是錯!
到頭來,周圍人都知道了她的德行,誰又願意招惹這麼個神經敏感還沒良心的東西?
這樣的人隻會慢慢喪失整個交際圈,到最後徹底變成了世界裡隻有男友和丈夫可以依靠的生物。
而男人,嗬。
撇開性彆不談,人性幾個樣,活這麼大還不清楚嗎?
命好的話,忙忙碌碌到中年的時候感慨一發:自己怎麼這輩子都沒有什麼能走到最後的朋友還一輩子圍繞著家庭打轉轉?
命不好的話……那悲慘的下場可多著呢。
而這樣的結局,又怪誰呢?
陳月洲想著想著就煩躁起來。
張曉雅這個德行的女人,太過於把對象當回事,而人這種生物,最容易習以為常彆人的好。
走了一個張明宇,重新找到下一任男友,就算對方是個品性正常的普通男人,八成也會被她養成李明宇、王明宇、蘇明宇……
除非她不打算結婚了,換個單身貴族的方向發展。
可瞧著她之前說話的德行,又是個完完全全的中國傳統女人的思維模式,對她而言沒有婚姻的女人就是失敗的,這麼走對她行不通。
陳月洲不禁召喚478:“你說,如果我把張明宇的報複值刷滿了,不刷張曉雅的巔峰值可以嗎?這任務怎麼判?”
478回答:
陳月洲驚了:“那要是沒讓張曉雅走上人生巔峰的及格線的話豈不是我得被拖累死?”
478想了下:
讓[巔峰值]對象死亡也成?
也就是說讓張曉雅死亡也可以?
陳月洲靈機一動。
還順便寫了備注:[給我繞過所有保安,二十分鐘運到天台旁的樓梯口,我再給你五百元。]
單子剛一發出,立刻被人接下,不到十分鐘,就見樓梯口站著個穿著酒店服務生衣服的男人推著貨架:“全村我最酷……是誰?”
“臥槽?”陳月洲看了看表,“你怎麼混進來的?從哪兒來的這身衣服?”
小哥看著陳月洲:“你是全村我最酷?說好的五百塊呢?”
陳月洲打開支付寶:“你掃我。”
小哥收了錢,一邊卸貨一邊道:“唉,酒店做事,客人們的需求五花八門的,我本來就是個閒職,所以順便當個跑腿,沒事接個酒店內部的單子。”
說著他笑笑:“顧客需要讓人跑腿的差事多了,摸個魚多大個事,你要的這些東西平時弄個什麼展覽啊、聚會啊都會用到,倉庫都有,我就直接給你拉來了。”
陳月洲瞧著他那副樂嗬嗬的樣子:“那如果我再給你個差事,你還乾嗎?”
“給多少錢?”
“再給你一千。”
“妹子你真爽快。”小哥問,“什麼差事?”
“幫我把樓上的妹子綁在水管上。”陳月洲指了指張曉雅。
“啊?”小哥愣了一下,“犯法的事情我可不做。”
“誰讓你做犯法的事情了?你看我這文文弱弱的樣子像是要去犯法嗎?”陳月洲歎了口氣,癟著嘴巴,瞬間進入編故事模式,“我姐姐她是今天婚禮的新娘,可是心裡藏著彆人,不想結婚,我怕她跑了,所以我才堵在這裡……”
小哥看著眼前文文弱弱的小姑娘嬌滴滴快要哭泣的樣子,不禁心頭軟了些,再瞧了眼穿著婚紗站在樓頂不畏風寒的張曉雅,歎了口氣:“行吧行吧,隻幫你摁住她,要捆要綁你自己上。”
“謝謝大哥。”
回了天台,陳月洲拉上小號棉襖先套上,隨後將大號的棉襖交給張曉雅:“張明宇脫不開身,他馬上就來,讓我先把棉襖給你,彆凍著,你瞧。”
張曉雅接過棉襖,瞬間紅了眼眶:“這棉襖,真的是他給我選的嗎?大學的時候,我們有兩件一模一樣的棉襖,就是這種上緊下鬆的,也是黑色的……”
陳月洲:“……”
大姐,這種棉襖是百搭款!
百搭聽得懂嗎?
就張明宇那又胖又矮的身材和你這種又瘦又高的身材,唯一能穿的情侶服也就剩下這種百搭款棉襖了好嗎!
重生一次,還要多看一次張曉雅給自己加戲,心好累。
張曉雅二話不說脫了婚紗,陳月洲這才看清,她裡麵隻穿著件單薄的背心和四角褲。
陳月洲不禁打心底佩服——上一世,她就穿著這麼點兒東西在零下幾度的天台上坐了快兩個小時,這毅力,真牛逼。
等張曉雅穿了棉襖,陳月洲對身後藏在牆角的小哥搖了搖手,小哥立刻跳出來,一個箭步上前,一把摁倒張曉雅。
陳月洲趁機拿著麻繩手腳乾脆利落地將她捆了起來。
“你乾什麼你!你個……”張曉雅還來不及開口,陳月洲已經把自己的病號服脫下來,堵上了張曉雅的嘴。
“不好意思,得委屈你一會兒了。”陳月洲挑挑眉道。
這個女人,氣急敗壞的時候嘴太臭,為了避免自己一不小心產生再讓她跳一次樓的想法,他選擇從一開始讓她閉嘴。
等小哥走後,陳月洲把張曉雅脫下來的婚紗和假發套在了假人身上,他用刀撬開假人的螺絲,將那堆芭比娃娃塞了進去。
之後,將油漆倒入塑封帶,黏緊,塞入假人身體裡。
一切準備就緒,陳月洲打開微博,搜索:北川地方報道。
出現一堆類似名稱的v用戶——這些十有八jiu都是些小報小社,就愛發表些無良虛假倫理性新聞博眼球。
陳月洲找了其中幾個顯示在線、且粉絲數高達十幾萬的,各個私信過去:[嘿,夥計,有記者證嗎?我這裡有條大新聞,就在曲陽國際酒店。]
對方都回複得很快:[當然有,什麼新聞?]
陳月洲:[晨星布藝知道不?]
[最近不少地方扶貧不都是那個廠子的家紡製品嗎?]
[沒錯。]陳月洲笑,[今天,晨星布藝老板的女兒在曲陽酒店舉辦婚禮,他那個上門女婿的前女友大著七個月的肚子馬上就來砸場子了,你們不來?]
[真的假的?]
陳月洲拍了張人偶的照片:[那愛來不愛,你要不來我發給其他家了,好心給你們個新聞,不信算了,反正我就看這熱鬨誰有空能報道了。]
發完,他收了手機,轉過頭看著張曉雅,她正惡狠狠地盯著自己。
“你彆那麼看著我,我這是為你好。”陳月洲麵無表情地看著她,“張明宇是個什麼德行的爛人,你一定比我清楚,可是為什麼你還那麼惦記著他?愛他?你確定你愛那麼醜的男人?”
說到這裡,陳月洲哂笑一聲:“人人都愛美,你他媽就算瞎了我相信也有基本的審美……你好好想想,你是為了什麼非要和他在一起,你所為的東西,到底值不值得你付出生命這麼沉重的代價。”
說完,陳月洲將假人往圍欄邊推了推,看了看下麵——賓客們這才慢慢入席,距離婚禮開場還需要一些時間。
他轉過頭,走到張曉雅的麵前,瞧著她:“你聽著,張曉雅,世界這麼大,每個人都忙著活自己的,你到底是個biǎo子也好還是堅貞的裹小腳女人,真實的你根本沒人在意——他們隻在乎你表麵上丟了什麼人、出了什麼醜、你能為他們茶餘飯後帶來什麼笑點,好好想想吧什麼值得什麼不值得吧,妹子。”
陳月洲坐在一旁的石墩子上,很想抽一口煙。
478悠悠地冒了出來:
陳月洲:“來一根。”
接過煙,478替他點了火,一人一豬在腦內世界都抽起了煙,呆呆地望著天空。
這麼久一直被刷積分保命這差事壓迫著,搞得他陳月洲都快忘了自己生前是個什麼樣的人了。
生前的他是個標準的利己主義者。
他喜歡自由,討厭責任,腳踏n隻船,懂得自我營銷,擅長玩弄感情和操作他人,將萬事萬物都變成為自己服務的百寶箱。
還有,他其實是個什麼道理都懂的人。
他懂女人和男人都是人,最懸殊的不過是力量上的差距,其他方麵個體差異遠大於性彆差異,是千年來社會男尊女卑的教育從心底上弱化了這個性彆群體的自我榮耀意識。
可是,這個世界還不是發達的共產世界,總是有無數臟活、累活和奉獻犧牲的活必須有人去做。
那麼誰來做?
既然千萬年前父係社會的祖先們已經通過拳頭決定由女人去做,還經過了封建時期漫長歲月的洗腦,以至於現如今她們乃至大部分男人真的認為女人的價值就是如此,為什麼自己還要去揭穿這個對自己萬分有利的騙局?
生而高高在上的滋味誰不喜歡?
男人對這樣的認知不去思考甚至打心底認同,無可厚非。
人性本就貪婪,你不能奢求他人從出生就在享受某樣福利的同時,還要去思考這份福利的正當性。
但女人這麼想……那真是一種悲哀。
比如眼前這個張曉雅。
他到目前為止對怎麼讓她走上巔峰都報以疑惑,目前隻能先刷張明宇的分數,湊足了生存時間再想辦法解決張曉雅。
……
又磨蹭了會兒,樓下傳來若有似無的奏樂聲。
陳月洲趴到圍欄邊查看情況,此刻嘉賓已經入席,新郎站在舞台中央,新娘正挽著她父親的手臂,施施然上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