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月洲欲言又止。
“除非什麼?”
張曉雅猛地轉過頭,緊緊地盯著陳月洲的眼,像是溺水的人終於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除非現在有誰,能夠造成巨大的衝擊力去破壞婚禮的現場。”
陳月洲露出惋惜的表情:“但是這裡可是13樓,能衝進婚禮現場的唯一方法就是跳下去,可誰又不是鳥,怎麼下去啊?”
“喂,豪豪,對,你和你三叔也出來,我逮住陳月洲這個小兔崽子了,把她拖回去,你讓你媽現在就給王武打電話,彆耽擱,彩禮啊?五萬,五萬就行了,對……地址就在之前有那個綠色圓圈喝水的那個店附近,哦哦,是叫星巴克……你到了給我打電話……”
裝死的陳月洲:“……”
操,醫院都不送。
這確定是親爹嗎?
人販子賣姑娘之前還給姑娘換套乾淨的衣服收拾收拾呢!
……
老頭雖然沒多少文化,但做壞事的小心眼兒卻挺多。
從小區出來的時候沒上大道,而是走了路側綠化帶裡的石子路。
大清早的,人都忙著上班,這邊人少還路黑,林蔭隔著路燈的光影,朦朧下誰也看不清陳月洲身上的傷,僅從他的體形判斷,會以為是爺爺背著早起不願意上學的小孫女。
陳月洲琢磨著不能等老頭和陳悅豪那一夥兒接頭,對方少說還要再來兩個男人,到時候萬一幾個人合著上演一出綁架犯最愛用的“全家動員接腦殘二姐回家”的套路,他就算再有本事也做不到金蟬脫殼。
路人往往對這種人多勢眾的家事都避之不及,和自己非親非故又沒有利益關聯的,誰願意乾擾彆人的家事惹一身騷呢?
可是,如今這女人的瘦弱無力的小身體在蠻力上又拚不過這些人高馬大的男人……怎麼辦呢?
此刻老頭已經走到了綠化帶的儘頭,是個十字路口,路的斜對麵往前走個一百米就是星巴克。
這時老頭的手機又響了起來,他看了眼肩頭的陳月洲,接通電話:“快到了,嗯,就那個星什麼克門口,我知道,我都到路口了……”
陳月洲趁老頭分神的時候微微抬起頭觀察十字路對麵——
有星巴克的那麵路是家大型超市,往前走一些是個周黑鴨專賣店,再往前一些似乎是個手表專賣店。
而星巴克路對麵的馬路首先是家駱駝戶外運動店,隔壁是個蘋果體驗店。
如果他的推斷沒錯,老頭應該不會選擇走有超市的那條路——清晨的超市門口滿是促銷活動,人流量也比其他店外人多了數倍,背著身上有傷的陳月洲經過太過顯眼。
這時老頭已經掛了電話,陳月洲忙微合上眼繼續裝死。
老頭過了馬路,並沒有直接到有星巴克這麵的路上,而是去了對麵馬路。
他的行走路線和陳月洲猜測的一致。
陳月洲琢磨著,想要阻止這個老頭,隻能找個比老頭力氣還大的年輕小夥。
彆人不會為了他陳月洲一個陌生人和老頭發生衝突,但若是為了經濟利益,那可就不一定了吧?
眼見著蘋果體驗店越來越近,陳月洲將袖中的手機慢慢抖出,小手死死地攢住機子,白皙的手背白筋凸起,緊接著,他猛然一抬手,卯足全身力氣朝著老頭的頸椎砸去!
脊椎是人身上最關鍵的部位之一,它的存在得以調解人四肢的活動,頸椎也是其一部分。
陳月洲所購買的這款小米mix的機身是沉重的陶瓷背殼,撞擊在頸椎骨凸起部分的時候發出“空”一聲悶響。
老頭脊椎一麻,胳膊瞬間失去知覺,陳月洲趁機掙脫一躍而下,連滾帶爬衝進了蘋果體驗店,隨手奪下一台體驗用的iphonex用力砸在全新的台式機顯示屏上!
這動作一氣嗬成,體驗店裡閒逛的人們紛紛愣住——
這……難道是隔壁華為來砸場子了?
嗨!搞事情了搞事情了!
先有華為後有天,誰買蘋果誰漢奸?
這兩家店終於撕起來了!
拍照拍照,快拍照,發微博發微博……
“乾什麼乾什麼瘋了是不是?”
“兔崽子造反了你還敢打老子……”
回過神的店員和老頭同時朝著陳月洲衝來,下一秒,陳月洲的左右胳膊分彆被老頭和店員抓住——
“兔崽子你還敢跑!跟我走!”
“你破壞店裡設備不許跑!”
左右兩個大男人都在用力,陳月洲被夾在正中間反倒是完全動不了,兩邊頓時都惱怒了起來——
“狗ri的你給老子放手!他是老子閨女,老子家裡事你敢管?”
“既然是你女兒,先賠了機子的錢,不然公安局見!”
“怎麼了怎麼了?”這時又有好幾個店員從裡麵衝了出來,一個上前查看破碎的顯示屏,一個去撿地上的手機,還有幾個三步並兩步走到陳月洲麵前,擋住老頭,神色嚴肅,“敢砸店?等著吧,你們倆都彆想跑,公安局見。”
陳月洲長舒一口氣,心裡的石頭重重落地。
他聲音輕輕的,用力點點頭:“好啊,公安局見。”
……
半個小時後,陳月洲和老頭被扭送到了附近的派出所。
接待他的警察上次在張明宇的婚禮上出現過,對方對這個身材迷你膚如白雪的小姑娘印象頗深,一見她頭上包著厚厚的繃帶,露出意味深長的目光:“這位同誌,你個子不高,人文文氣氣的,怎麼這麼喜歡打架鬨事啊。”
陳月洲:“……”。
我他媽就取個快遞啊!
誰知道鍋就從天上來了!
我能怎麼辦?我也很無奈啊!
這時警員已收回視線,翻著出警報告,抬眼看向老頭:“你說她偷了家裡的錢,你要拉她回家,結果她居然對你拳腳相加,你迫不得已才推了她一下,導致她摔倒在地上?”
“對,對對,警察同誌你要替我做主,這孩子從小性格惡劣,手腳從來沒乾經過,我打也不是罵也不是,隻好送她來北川陪小兒子曆練曆練,可誰知道她居然事到如今還不老實,我這個當爹的實在是沒辦法了啊。”
老頭一改剛才凶神惡煞的姿態,如今弓著背,佝僂著腰,萎成一團,耷拉著眼皮,粗糙的大手不斷地搓著臉,倒真像個受了委屈的孤寡老人。
可陳月洲看得清清楚楚,那雙無神的眼裡寫滿了掩飾不住的貪婪與狡猾。
他不禁感歎:不愧是蹲過號子的人,和陳悅豪那個弱智完全不同,很清楚如何在公權力麵前表現最有利於自己。
這時剛趕來不久的陳悅豪他三叔也湊了過來:“對啊警察同誌,這小妞從小手腳不乾淨,四處扒竊,我兄弟為了她四處借債還錢,就為了堵上她捅的那些窟窿,實在沒辦法送她來北川,想著陪著侄子,也就能懂得一個家的不容易,可誰知她不但外麵偷,還勒索我這侄子,我這侄子單純,那天一氣不小心碰了她一下,還被她訛了一萬塊錢,我們門口那個派出所就能查到記錄,你瞧瞧這小妮子什麼貨色啊……”
“唉……我這都是什麼命啊……”老頭接著三叔的話就哭了起來,鼻涕眼淚一大把,演技了得,“我想著帶她回家,以後老老實實在鄉下過日子,可她居然砸了人家店鋪……我這人這輩子怎麼這麼命苦啊……”
陳悅豪一聽忙跟著補刀:“對啊,我……都是她敲詐我,她自己摔成那樣子還訛走了我的錢!”
陳月洲一聽,低頭哧哧笑了。
這一家子雖然智商不高,但默契還真是高,三分鐘時間就替他重新構造了個人格和童年。
警員看了會兒蘋果店交來的監控記錄,又把顯示器一推,讓另一個警察看。
過了會兒,兩人嘀嘀咕咕商量了起來,好一陣兒後,警員扭頭看向陳月洲:“同誌,你有什麼可說的?”
陳月洲抬頭,醞釀了幾秒,擺出一副做賊心虛又欲哭無淚的樣子:“警察同誌,我……砸蘋果店是我不對,可,可是說我偷錢,總得有些證據吧?我沒有偷錢!沒有!絕對沒有!我身上可是一分錢都沒有,怎麼偷?”
“怎麼沒有證據?你……你還不知道悔改!”老頭像是就在等他這句話出口,從懷中掏出沃爾驢的卡一掌拍在桌子上。
之後,對著警察好似一副苦不堪言:“警察同誌,你看看這卡,上千塊,誰沒事買超市購物卡買幾千塊的啊?這都是這孩子在家裡偷的,我老伴關節病一直嚴重,就靠著這錢救命,我就因為這罵了她,誰想到她一生氣居然把這錢直接充成了卡,我老伴現在的住院費都沒著落了啊……”
警員接過卡,瞅了眼,有點熟悉——
這卡怎麼……怎麼看都像市局上個月季度獎的獎勵卡啊……
他不禁轉頭看向陳月洲。
說來也奇怪,這邊剛才六神無主的小妮子忽然就停了啜泣,聲音冷而平:“警察同誌,那卡你可拿好了,千萬千萬彆鬆手。”
“什麼意思?”警員本能將卡往裡挪了挪。
“你認識一個身高……呃……大概一米九了快,然後腿很長,長得特彆帥的一個警察嗎?就上次張明宇婚禮出現過的那個。”陳月洲做著比劃。
“你是說……小端?”警員眨了眨眼。
“嗯嗯,是他。”陳月洲指著卡,笑眯眯轉過頭看著老頭,眼神卻冷得像是埋了冰霜:“爸,既然你說這是你的錢買的,那我們把這卡的主人叫來問問看吧?指紋指不定還在上麵的。你說怎麼樣?對方可是個條子呢,隨叫隨到。”
“你——”
望著眼前淡定自若的陳月洲,老頭這才恍然:媽的自己被這個小兔崽子套路了!
隔壁幾個廳的新人婚禮儀式也被外麵打砸搶似的氛圍搞得烏煙瘴氣的,紛紛出來討個說法。
賓客們一來二去你一言我一語,這下好了,整個酒店都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兒了。
李嬌嬌被送去醫院沒多久就傳來流產的消息,好在孩子月份還不算太大,她人年輕身子骨又硬,本人並無大礙。
可張明宇這邊就不同了。
他人胖,摔得狠,紮了一臉的玻璃渣子,送到醫院後一聽到要掏住院費,他父母立刻帶著倆兄弟一溜煙地跑了,留下一句:“你們李家害得我兒子成這樣,你們給他看病!不然我告你們!”
至於李家二老呢?
在醫院撇下兩萬塊錢就沒了蹤影。
如今這滿城皆知他們李家的笑話了,女兒肚子裡那個禍害也沒了,誰還惦記著你張明宇算哪根蔥?
弄死他的心都有好嗎?
陳月洲和張茜被帶到公安局裡一番教育,好在他倆沒對彆人造成什麼實際傷害,張曉雅父母又及時取了錢來保人,警察也沒怎麼過問太多,這番鬨劇算是這麼馬馬虎虎地落下了帷幕。
當天晚上,北川當地民間新聞的幾家官博紛紛報道了這件事,有幾家還買了不少轉發,沒一會兒就蹭上了實時熱搜榜——
#曲陽酒店婚禮砸場子視頻#,
#鳳凰男拋棄結發妻子騙婚#
#大肚子前女友來砸渣男婚禮現場直播#
#被鬨新郎毀容#
#曲陽酒店被鬨新郎醫院現場采訪#
……
陳月洲細細翻著每一條微博,五花八門的視頻拚在一起,倒真是差不多還原了當時熱鬨的情景。
看到還有人發了張明宇醫院就診的錄像,他不禁哆嗦一下:人這本性啊,真是看熱鬨不嫌事大,落井下石毫不猶豫……
478冒了出來:
陳月洲想了想:“張曉雅肚子裡的孩子現在狀況怎麼樣?”
以張曉雅那個性子,十有八jiu做不到生下孩子之後丟孤兒院這種行為。
但隻要一天帶著那孩子,就一天忘不了張明宇,走不上人生巔峰也刷不到巔峰值。
指不定過幾年這件事過得差不多了,張明宇瞎著一隻眼沒處可去又找上張曉雅,哭訴一番自己年輕時候錯了,又拿孩子不能沒有爹這種理由沒事找事,倆人好一番折騰又和好了……
張曉雅能為了“保守的女人才是好女人”這樣封建的觀點原諒張明宇第一次,就會為了“單親母親抬不起頭”這樣糟糕的觀點原諒張明宇第二次。
那麼,她未來的生活會幸福嗎?
嗬。
不提張明宇,一個正常的有愛有恨的人,會因為一個自己從不期待出生的孩子,而去原諒一個自己早就沒了感情、還毀了自己前途和健康的伴侶嗎?
他們兩個以後過得有多麼雞飛蛋打無所謂,可那孩子真是倒黴啊。
從小和怨婦一樣的親媽生活在一起,天天聽著她抱怨男人不是個好東西,等長大點兒了親爹回來了,沒過幾天好日子又得麵對家暴出軌雞飛狗跳牆。
與其那樣,不如不出生。
478翻了翻手機:
“有能讓孩子流產或者不出生的辦法嗎?”
看著478結結巴巴的樣子,陳月洲擺擺手:“算了吧,我自己想辦法。”
當晚他和張茜通了電話,講清了孩子不能出生的道理後,張茜深表讚同,倒也是配合,同他把嚇唬李嬌嬌的方法又在張曉雅身上上演一遍,還自導自演了幾出嚇人的鬨劇。
沒過兩天,陳月洲正在午睡就接到了張茜的電話,她說張曉雅這些日子本身就胎像不穩,這兩天又接二連三受到巨大刺激,忽然生產了,孩子沒保住。
陳月洲對結果很是滿意,應了聲倒頭繼續睡了。
雖然倒流過一次時間,但他這雙眼皮從割到現在也不過半個月,還有些浮腫,醫生說能休息就休息,恢複之後更加自然。
又過了兩三天,張茜再次給他打來電話,說張曉雅哭著喊著要去醫院見張明宇。
陳月洲一聽樂了,決定和張茜陪著張曉雅一起去。
478疑惑,陳月洲悠悠地解釋:“孩子都沒了,張曉雅還有什麼理由非張明宇不可?就算張曉雅還是希望和擁有自己第一次的男人結婚,就算……就算是喜歡這個男的,可看到病床那個瞎了一隻眼還被所有人唾棄的男人,她還會這麼想?沒幾個人能高尚成這樣。”
驅車到了醫院,望著病床上那一坨虛弱的身影,張曉雅有些懵。
原本她準備了很多台詞,像是對張明宇哭訴他們孩子沒了、像是安慰他知錯就改他們還可以回去、像是告訴他可以一起離開北川重新開始……
可當她看到床上的那個因為疼痛而蜷縮著身體、本來又矮又胖的此刻更像個肉團子的張明宇,看著他一張黑臉青一塊紫一塊的,還滿都是縫線,右眼被厚厚的繃帶纏著……她的話忽然就堵在嗓子眼,說不出口。
張曉雅本能後退一步,膝關節一抖,險些摔倒。
察覺到身邊似乎有人,張明宇艱難地睜開左眼,一見是張曉雅,眼神瞬間直了,咧著血盆大口就是一通罵:“你個臭biǎo子還有臉出現在我麵前?你不是恨我嗎?你如意了吧!滾!你給我滾!”
之所以說是血盆大口,是因為他的嘴真的很大,陳月洲瞧著桌子上那花瓶瓶底塞進去都沒問題。
張曉雅被張明宇這一吼,徹底呆了。
她是恨他騙了自己,恨他拋棄了她和肚子中的孩子,可這恨並不是真心希望他去死,而是希望他能因為自己的恨知錯就改,回到她的身邊。
畢竟,她的內心深處總是告訴她:我不能離開這個男人,我不能成為棄婦、我不能一個人撫養孩子、我不能成為彆人的笑話……
所以,即使表麵上她對所有人表示自己恨透了張明宇,但她還是打心底希望他能回來,能讓她順應這個社會的規定的秩序,和第一任男人結婚生子,不要被這個社會指指點點……
可如今,她變成了這副樣子,他和她的孩子沒了,他還衝她大喊……
不知為何,她動搖了。
她忽然就想放棄了。
放棄這個背叛過自己還宛若一坨廢物的家夥。
在這一瞬間,她忽然迷茫——以前的自己,到底喜歡眼前這個男人什麼呢?
喜歡他能說會道?可是現如今他毀容了,再也沒機會能說會道了;
喜歡他聰明成熟?可是他親手經營的形象已經倒了,微博上滿都是他的“豐功偉績”;
喜歡他是個潛力股?嗬,潛力股……這樣子,還是潛力股嗎?
不,這樣子的人如果是自己的丈夫,自己才會被人嘲笑吧……
張曉雅細碎的退步印入陳月洲的眼底,他頓時笑了。
說好的癡情呢?
說好的一生一世一雙人呢?
這種時候不應該退後啊,應該撲倒在這個失去一切的男人懷裡說:“沒關係,我還愛你啊。”
人性啊,就這麼簡單。
哪有那麼多堅貞不渝的愛,情啊愛啊那一陣兒過後,不過是因為某些開不了口的原因而離不開對方。
他召喚478:“張明宇右眼確定要瞎對吧。”
478點頭:
“能提前嗎?現在,立刻,你不是說新手任務會給好幾個金手指嗎?”
478在手機上撥了撥:
陳月洲深吸一口氣:“老子昨天50積分都掏了!20積分也無所謂了!買吧!”新新電腦版大家收藏後就在新打開,老最近已經老打不開,以後老會打不開的,請牢記: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