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訣的目光瞥過佩特羅尼驕傲挺起的胸口, 額角青筋跳了跳。
她對他動手,當然不隻揍了胸口,原本他臉上有更多的傷痕。
見他消掉臉上的傷痕, 卻沒有消掉胸口的傷痕,她就感覺有些不太對。
完全沒想到他留著這些痕跡是這麼個用處。
這個家夥真是……
阿爾彌斯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番眼前的陌生男人, 目光重點落在了對方的腹部, 眼神罕見的流露出些微困惑,“我從沒有見過女性使男性懷孕。況且, 主人親口說了跟你沒有關係。這位先生, 你或許需要檢查一下自己是否受到某種致幻魔法的影響, 產生了顛狂的錯覺。”
艾克薇忍不住笑出了聲。
這話直觀翻譯一下,不是在說人家是深陷幻覺以至於精神錯亂才口出狂言嗎?
跟在她身邊的另一隻海妖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佩特羅尼,伏在她耳邊咬耳朵, “我覺得不太像是懷孕, 的確很像是幻覺影響。他肚子平平的, 都沒有鼓起來。”
另一隻海妖壓低聲音, “對啊,這種事情我沒見過一百次也有八十次了。說有孩子找上門來要讓王負責, 至少也要挺個大肚子來讓我們看看吧。這麼平,哪裡像是有孩子的樣子。”
“連個大肚子都沒有, 要我看。肯定是他看咱們的新王年紀小, 長得漂亮, 性子軟想來訛詐。”
“誰不知道男性不可能懷孕, 他肯定是騙人的。”
“就算懷孕了也是他不檢點, 咱們的新王又不是海妖, 她多單純, 瞧瞧這個男人一臉的壞笑, 絕對是他不知羞恥勾引了新王。”
佩特羅尼將海妖那些刻意壓低的聲音聽在耳朵裡,麵上笑容微僵。
這些海妖過多少年果然還是一樣讓人討厭。
他上前幾步,姿態親昵又自然的靠近姬訣,作勢要從背後攬住姬訣。
姬訣抱著懷裡的海妖像是背後長了眼睛一樣躲開了佩特羅尼的手。
佩特羅尼攬了個空,他臉上的笑容一下消失了,委屈的眨了眨眼,下一刻狐狸眼就泛起了淚花。
他盯著姬訣的背影片刻,聲音又低又柔的喊了一聲她的名字,“姬、訣。”
壓著聲線,片刻之前還氣勢洶洶驕傲得像隻開屏孔雀,此時卻像是馬上就要哭出來了一樣。
一眾海妖都看呆了,又互相咬起耳朵來。
“瞧瞧這收放自如的,這男人果然不是什麼好東西。”
“沒錯,哭的太假了。我覺得王不會喜歡這種款型的。”
姬訣對佩特羅尼的聲音充耳不聞,看向一旁的艾克薇,“海妖的狀態很不好,我想他需要你的幫助。”
其實她更想讓坎思圖亞來給海妖治療一下,但是……
坎思圖亞一言不發捧著憑空出現由九個圓環嵌套而成的金球,低垂著雙眼注視著金球,根本沒有看她。
少年容貌豔麗,一張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也是好看的無可挑剔。
隻是姬訣看得心頭生出些怕,總覺得難得的平靜下壓著的是風雨欲來。
可是她又不知道該怎麼說。
她說了跟佩特羅尼沒有關係。
但這種情況,真的算是沒有關係嗎?
腦袋熱的頭昏腦脹,她感覺思維又變得混亂,一時實在是理不出頭緒來給出一個完美的,合理的解釋。
事實上,莫名其妙的搞大了神明的肚子這一點,簡直離奇到根本沒辦法給出一個合離的解釋吧。
少年捧著金球的手掌骨節分明,金球在他的掌心飛速旋轉。
這一刻海妖王庭仿佛籠罩上了一層淡淡的金紗,瑰麗的金光流轉在貝殼與白沙上,將海水變得格外溫暖,卻不至於灼燙。
遊動的海妖們感到了一種莫名的舒適,仿佛靈魂在盛夏的陽光下經過了一場洗禮淨化。
姬訣將海妖交給艾克薇,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金球有幾分好奇,這個金球就是太陽神的神器嗎?
它有什麼特彆的作用?
阿爾彌斯那樣看到佩特羅尼,上來第一句,‘他是誰?’
坎思圖亞上來第一句是‘祂跟你是什麼關係?’
她記得從海妖的幻夢中醒來看到他們共同出現時的場景,他們顯然互相熟識,知道對方的姓名,來曆,甚至是性格。
按照兩位神明相處時的態度,甚至可以推斷出他們過往有過交集,彼此之間關係並不好。
但對於佩特羅尼,這兩位神明竟然都不認識?
姬訣心中湧現出一股怪異的感覺,一個世界裡神明才多少,眾神各有眷屬和勢力範圍,互有交集才是正常的。
可阿爾彌斯和坎思圖亞都沒有認出佩特羅尼,為什麼?
佩特羅尼能把時間掐的那麼準,她剛一跟坎思圖亞和阿爾彌斯分開,他就把她堵在了石洞裡,顯然他是對這兩位有一定了解的。
甚至按照佩特羅尼曾經在巨龍莊園做過的事情,她懷疑對方很有可能一直在暗處窺視。
在巨龍莊園……
阿爾彌斯也沒有發現佩特羅尼的窺視。
她越想越亂,怎麼也理不出頭緒。
金球停止旋轉,光芒消退些許。
少年抬起眼看向陌生的不速之客,一雙向來毫無陰霾的金瞳此刻卻蒙上些許的晦暗,顯露出一點不同尋常的危險意味。
修長的手掌握住金球,他的聲音宛如審判,“你從無光之水而來,汙濁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