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臉上沒有任何黑色花紋,那張臉的英俊程度甚至不輸阿加迪。
他在那雙琥珀般雙眸的注視下生出了遲來的恐懼,那不是遙遠記憶中至死都溫柔慈愛的達伽納。
少女眼中如寒劍般殺意,並不遜色於任何魔種。
他第一次意識到,他是真的會死,死在一個被他阿法思當作食物的達伽納手中。
她向前走了一步,向著那顆頭顱在虛空中一握。
那顆頭在星光的壓迫下發出尖利的叫聲,“不,不可能,我要成神,我馬上就要成神了,你不是善良的達伽納嗎?你不能這樣對我,你不怕入無間地獄嗎……”
最後時刻,他居然想起了曾經那位達伽納說過的地獄,並拿出來威脅姬訣。
‘嘭——’
力量施加的壓迫到達了一個極點,整個頭顱驟然化為光塵炸開。
姬訣抬起手擦了一把臉上的鮮血,“這個世界如果有地獄,我倒是真想送所謂的神明下地獄嘗儘苦楚。”
氣勢磅礴的狠話,少女卻說的聲音越來越小,最終即使勉力也無法支撐。
眼見著海水徹底恢複清澈,遙遙艾克薇和菲娜向著她跑來,姬訣鬆一口氣,“太好了,大家都沒事啊。”
說著這話,她支撐不住,整個人向後倒去。
一隻手從右邊抓住了她,左邊則被人從背後撐住。
右邊的海妖,“你沒事吧?”
左邊的阿爾彌斯,“主人。您……”
姬訣吸了幾口氣,“恐怕,恐怕是有點事。好痛啊。”
她摸索著將手伸到背後,抽著氣,試圖將那隻留在她胸口中的手抽出來。
海妖下意識伸出手,觸及少女起伏的胸口線條,又僵硬停在半空中,五根手指無措的團成拳頭。
沉默的蹲在她身邊,一副想要碰又不敢碰的樣子。
阿爾彌斯握住了姬訣的手腕,將她向著背後的手慢慢的拉回原位。
他的目光從姬訣背後的傷口劃到她胸前隱隱約約露出的海妖手指,眉心一點點皺出川字,“主人,這個,不可以輕易動吧?”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有人類中箭,插著箭還能活。拔了箭就會死。”
姬訣費力的吞咽鮮血,“拔了,拔了傷口才能長好。”
阿爾彌斯長睫低垂,他低低的說道:“我不擅長治療類型的神術,請您等一等,等到坎思圖亞來。由他為您治療,至少會稍微穩妥一點。”
姬訣疼的整個人都快痙攣了,她原本想讓阿爾彌斯彆廢話了,直接幫她把這隻見鬼的手從胸口□□,給她一個治療的神術。
但她剛想開口,就感覺到阿爾彌斯握著她手腕的那隻手正在顫抖。
一直以來,阿爾彌斯都很少為姬訣治療,甚至可以說是幾乎沒有過。
在她身邊的時候,阿爾彌斯總會暗戳戳的想要占據她所有注意力。
他現在讓她找太陽,等太陽神來。
姬訣能感覺到他在害怕,而海妖蹲在她身邊一言不發,卻能很明顯的感覺到他視線慌亂的重量。
他們像是兩條湊在重傷垂死同伴身邊驚慌失措的小狗。
少女努力露出一個微笑,用柔和的聲音安慰他們,“彆擔心,我可以自己把它□□,□□就好了。你們放心,不會有事的。
而且,阿爾彌斯,你不是能夠掌控死亡嗎?就算我真的因為把這個□□死了,你也一定有辦法挽回吧?”
阿爾彌斯靜靜注視著少女沾著血的麵容,紫眸中的哀傷卻愈發濃重。
這種刻入骨髓的悲傷,如此熟悉。
在很久很久的以前,他也曾這樣注視著一位少女,注視她在麵前一點點合上漆黑的雙眼,殘破的身體消散於天地間,連長眠的機會都沒有。
“即使是死神,也有無法挽回的死亡,無能為力的時刻。您是特殊的,我不敢賭。”
他牽起她的手,一滴眼淚落在她的手背上,“我已經無法承受失去您的絕望了。”
鳳鳴拖著長長的尾羽飛了回來,“我回來了。”
它的聲音充滿疲憊,一出現就落在了她的頭頂上趴著,“太好了。看到您還活著。”
姬訣在阿爾彌斯水意彌漫的哀傷目光中敗下陣,“好吧。彆擔心。我現在召喚坎思圖亞。”
話音落,一道金光在視野中炸開,人影還未露出來,聲音便已經氣勢洶洶的傳了出來,“讓你一醒就找我,你現在才找我?!找我不會又是有事吧?”
姬訣在坎思圖亞一聽火氣就很大的聲音裡縮了縮頭,很小聲的說道:“倒也,倒也沒什麼大事。”
光茫消失,一道身影快速衝了過來,快的帶出了殘影。
少年蹲在她的麵前,甚至顧不上對其他兩個人橫眉冷對,目光灼灼的盯著她的傷口,“這是大事,很大的事。我來為你治療。”
海妖盯著坎思圖亞將手覆上少女的心口,不知道為什麼心口一堵,隻得將目光移開看向其他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