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彌斯趴在地上憤怒地捶打著地麵,每一擊都促使他的身體變得更加龐大,更加猙獰非人。
三擊之後,他從地麵上一躍而起。
沒有了想要守護的人,沒有了被困在原地的理由。
就像是最刻骨銘心的過去再一次重演。
從自然獲得力量的神明幾乎每一個從誕生起就注定了強大與否。
最強大的那些主神從誕生起就獲得強大力量,重要的神職。
阿爾彌斯不是天生的神明,誕生之初的他僅僅是一隻花妖。
隨著時間流逝,阿爾彌斯漸漸變得強大。
他還記得遇到她的那一天。
不知道多少年過去,阿爾彌斯的回想起那個人仍覺得恍如昨日。
日光很亮,濕漉漉的少女隻穿了一身奇怪的白衣服,從河水中爬上岸。
她披著長長的頭發,白衣沾了水又薄又透,她凍得發抖,臉上卻掛著比日光還要燦爛的笑容。
他對少女一見鐘情,隻是那時他還搞不懂什麼是情。
他跟著她離開了樹林,他陪著她四處遠行,他幫著她救下各種各樣的生物。
她跟他見過的生物都不一樣。
她總是在幫助他人,她性格善良。
她想要保護其他生物,可她更需要保護,他開始發現自己的力量不足以保護她。
後來他變得更強,成為了神明。
從自然獲得力量的神明從誕生之初就已經確定了強大與否。
依靠晉升成為神明的他仍舊不夠強大。
他沒能保護好她。
他目睹了她的死亡。
在一群殘忍的邪神麵前,他什麼都做不到。
他親眼看到她被分食,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她的死亡。
彼時彼刻恰如此時此刻。
他再難以克製心中的怒火,他完全喪失了理智,怒吼著衝向亡靈女神,肆意傾灑著神力與怒火。
亡靈女神被無數次重擊,巨大的肢體不斷被切割,祂的頭顱被切下,神力締造的鎖鏈穿透祂的骨骼,汲取祂的神力,深入祂的最核心。
祂噴射出的光焰被強行熄滅,取而代之的是更為死氣沉沉灼燒靈魂的焰火。
祂哀鳴,祂嘶吼,祂掙紮著不斷予以回擊。
祂的肢體被分割,卻又極快的融合在一起。
憤怒的死神進行著徒勞無功又絕望的攻擊。
在更久遠的時間,他曾殺死分食少女的諸神,將祂們一一吞噬。
那場劫難中唯一的幸存者,再次在他麵前犯下了同樣的罪行。
他卻比誰都更清楚,他無法殺死祂。
祂的三隻眼睛被摳出來,可祂馬上又長出新得眼睛,祂的牙齒被打掉,可下一刻祂又有了新的牙齒。
祂在狂笑,“我早已死亡,你要如何殺死一個早已死亡的人呢?你所做的全是徒勞!你永遠都殺不掉我!沒有人能殺死一個亡靈!”
姬訣在黑暗中緊緊抓著手中的星盤,順時針轉動了微弱的角度。
黑貓淩空躍起,彈出的爪尖勾著她的衣擺,向上一躥替她擋住刺來的口器,小小的身體被洞穿的瞬間湧出的卻並非鮮血,而是金色的光芒。
它化為一團金光,金光落在那條類似昆蟲的口器上,化為一個個玄妙的符文,符文順著口器漫延,最終將黑暗點亮,整個密閉空間被照的清清楚楚,使姬訣發覺這並非什麼山洞,反倒更類似一條詭異的食道。
不過大概沒有哪條食道上方會彈出昆蟲般的口器,下方則有著往上擠的一條條密密麻麻的像是蛆一樣的東西。
沒有頭臉,隻有流著涎水的大嘴和利齒。
姬訣深吸一口氣,稍微在向下墜落的時刻裡調整了一下姿勢,在心底為自己加油鼓勁。
忍一忍,忍一忍,一切都會好的!
利齒壓上了她的肩膀,腐臭的涎水將她淹沒,她感受到期待已久的那種熟悉感受。
姬訣簡直欣喜若狂,她終於能夠觸碰到‘祂’。
在祂將她吞入的瞬間,她終於能夠感受到那熟悉的連接。
一份近在咫尺,正在召喚她的‘禮物’。
少女的身體並沒有在腐蝕性的涎水中被消融。
亡靈女神驚訝的發現少女竟然安然無恙,甚至連一根頭發都難以被消化,像是一顆包裹著玻璃的糖果,過於堅固。
明明能夠聞到糖果的香氣,明明吞下去了,卻怎麼都嘗不到甜味。
祂已經記不清自己到底進食過多少隻達伽納了。
一旦新的達伽納出現,祂體內那些從達伽納身上獲得的力量就會變得無法控製,使祂飽受折磨。
想要那些力量重新平靜下來,隻有不斷進食達伽納。
可祂進食過那麼多的達伽納,從未遇到過這樣的情況。
祂用儘全力試圖咬碎那小小的糖果,力量卻同等反饋於己身,她堅硬的無懈可擊。
祂卻反而感到疼痛。
祂說不出垃圾話了,祂開始為這從未出現過的情況慌亂,祂困惑又不解。
少女的雙眼堅定地望向一個方向,她果斷地向前伸出手,銀光從她的掌心升起,安靜無聲的破開一層又一層的阻隔,直至觸碰到另一團銀光。
祂慘叫著捂住了自己那隻銀白的眼。
就像是被困住的小獸,那團總是掙紮不休的銀光此刻前所未有的平複下來,它飛速的向著自由奔去。
祂那隻散發著銀白光芒的眼逐漸失去了光芒。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