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街。
沈府。
沈府上下無官無爵,但沈氏父子也在皇宮大宴之列,這自然是因為沈大富是沈太後的弟弟,當今大楚最尊榮的皇親國戚。
沈萬寶一大早起來,站在自家府內一棟樓閣的窗前。
他一襲錦衣翩翩公子狀,手中捧著一卷雪白紙書,長吟道:“啊!守著窗兒,獨自怎生的黑!”
身為沈府大公子,他當然用的是昏侯紙,不可能用泛黃的麻紙,否則出門和眾士子們走一起,他豈不是掉價。
這書上,隻寫了一首昏侯新詞,赫然是風靡金陵城的《尋尋覓覓》。
自上次鴻門客棧殿試宴歸來,他親眼目睹了小昏侯當眾賦詞一首,震動了金陵城殿試舉子。
他口上不說,心中卻是極為羨慕的緊。
金陵四大紈絝向來是彼此不服,又豈甘心被比下去。
雖然他沈萬寶長的是比小昏侯,稍微遜色了那麼一點點。
但這不要緊啊!
沈府有的是銀子,比小昏侯多太多了,男人銀子越多越帥氣。故而在容貌上,他有絕對的自信可以跟小昏侯比拚一番。
但是,文采就完全不行了,他沈萬寶根本不懂詩。
他也沒想到小昏侯居然會獨創昏侯新詞。
沈萬寶痛定思痛,決定緊追潮流,也想要賦出一首風靡金陵城的新詞出來。
小昏侯能寫,本沈大公子也能寫!
不過,在寫之前,他得先弄明白小昏侯這詞裡寫了點什麼。
“守著窗兒,獨自怎生的黑!”
“小昏侯這是什麼意思?守在窗前,很納悶,怎麼就自己一個人生的那麼黑?”
沈萬寶搖頭晃腦,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的臉。
“小昏侯的臉也不黑啊,莫非在說自己心黑?嘖嘖,小昏侯太有自知之明了。這一點,我沈萬寶是自愧不如啊。”
“啪”一聲!
忽然,一巴掌從天而降,打在沈萬寶的頭上。
沈萬寶大怒,何人居然敢壞他文道,乾擾他領悟新詞!
回頭一看,卻是他爹沈大富。
“你一大早站在閣樓上,莫名其妙的鬼吼什麼?什麼黑不黑的,瞧你這臉黑成什麼樣了!”
沈大富怒道。
沈萬寶頓時縮頭,冤枉的大叫道:“爹,兒子在讀書,看見沒?我手裡是紙書,花了幾兩銀子買回來的!”
“呀,爹爹錯怪你了!”
沈大富不由大為驚詫,發現自己錯怪沈萬寶了,揉了揉沈萬寶的腦袋,拿出一套新布衣來,“來,咱們爺倆今兒要進宮去參加皇宮大宴了,趕緊換上這一套新衣裳。”
沈萬寶吃驚的接過這一身新衣裳,卻發現是麻布粗衫,頓時懵了。這不是窮人才穿的麻衣嗎!
他沈萬寶這輩子,從投胎開始,生下來便綾羅綢緞錦衣玉食。
布衣不上身,糙米不入口。
老爹這金陵第一大富豪,居然讓他過新年穿布衣,去皇宮赴宴。
沈府衰敗的這麼厲害,居然淪落到穿布衫的這一天了?這是連臉麵都不顧了。
沈萬寶不由眼眶一紅,苦道:“爹,沒想到咱們沈府也有衰敗的一天。我錯了,不該坑你銀子!”
“啪~!”
沈大富一巴掌打在沈萬寶的頭上,怒道:“呸,我沈府哪裡衰敗了。還愣什麼呢,趕緊換上。你這衣裳太華貴了,穿普通的平民衣裳去。”
“爹,這也太寒酸了,顯得咱們沈家沒錢!”
“哼,你懂個屁!爹算是想明白了,不要露富,讓朝廷上下覺得咱們沈家沾了皇親國戚多大便宜。要裝出一副苦哈哈的窮樣,讓皇帝、太後知道咱們沈家窮,日子不好過。
還有,正月皇宮盛宴,撐著沈太後、皇帝和眾王侯公卿都在。我要趁機告昏侯家的狀,把那十萬兩銀子給討回來。”
沈大富冷哼,憤怒。
當初受小昏侯的一頓嘲諷,被氣的吐白沫昏過去,這一肚子氣還沒消呢。
十萬兩銀子,老昏侯到現在也沒說要還。跟著小昏侯造紙,沈氏作坊結果又虧了一萬兩銀子,到現在還虧錢。
這口惡氣不出,連昏侯府都扳不到,他這太後外戚,沈府有何顏麵在金陵城立足!
“可是,爹,那借據怎麼辦?那張高利貸借據,咱們也不敢當眾拿出來啊,非被罵死不可!沒借據,根本討不回銀子。”
沈萬寶疑惑。
“不用借據,就說口頭約定,我們大方的給了昏侯家一大筆不用利息的銀子,信任昏侯府也沒留借據。
結果被老昏侯給坑了十萬兩,幾十年辛苦掙來的家當全沒了。現在我們沈府窮的吃不起飯,穿不起錦衣,咱們爺倆都窮的隻能穿麻布衣了。
就算這銀子討不回來,也要在皇帝、太後麵前狠狠的告老昏侯一狀,痛扁小昏侯,讓天下知道我沈府受小昏侯欺負,不是一天兩天。
爹要當著滿朝王侯公卿,痛罵他們父子倆,奢靡揮霍無度,坑皇家外戚!大家看在眼裡,定然會有正直的王侯公卿,站出來主持公道!”
沈大富豪氣道。
沈萬寶目光一亮,連忙將一身華貴錦衣換成麻布粗衣,“爹,高招啊!舍十萬兩銀子,要要狠狠痛罵這老小昏侯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