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雨畫舫三樓。
平王府包下的整層樓,被一層淡淡的薄紗帷幔圍住。三三兩兩的王府侍衛,看似鬆懈,卻牢牢的守住了上樓通道。
皇帝項燕然坐在帷幔後麵,身姿挺拔,聽著淮南王項安世賦詩,臉色冷漠,眸中一道寒芒。
“醉臥美人膝,醒掌天下權。不求連城璧,但求殺人劍。”
“淮南王,吟得一手...好詩啊!”
“朕已經有十年未見這位淮南王堂弟了,昔日朕還和他打過一架,打的他鼻青臉腫,跪地求饒。
沒想到這多年不見,他的誌氣更加的豪邁,尚在吳王之上,當為我項氏皇族之楷模!
當今之世,能作此詩,尚有幾人?!
淮南王這是諸侯王當膩了,想更上一層樓嗎?”
項燕然喝著小酒,冷冷道。
崔皇後和楊貴妃默然,朝廷之事,她們不敢隨意開口。
在座的謝胡雍、王肅、孔寒友等眾三公九卿大臣,聞言,都是冷汗浸背。
他們有人悄悄抬頭,卻看不出皇帝項燕然此刻冷漠的神情,皇帝心裡究竟有多惱火。
究竟是怒火衝天,還是淡然處之。
大臣們當然都知道,項家眾諸侯王們在他們自己的封地,極為囂張跋扈。
自從太祖皇帝分封諸侯以來,項家諸侯王們的囂張這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
什麼製作天子旌旗,乘坐天子六乘座駕出巡,自己封自己大將軍,在封地裡為所欲為...罪名多的數不勝數。
嚴格輪起來,很多都是僭越,都是殺頭的罪。
但是,能殺嗎?
他們一個個都是項家子孫,太後的兒子,皇帝的兄弟,或是叔伯。
當年,幫著太祖項羽皇帝打天下的功臣,項梁、項伯、項莊、項襄、項聲、項他、項悍、項冠,被封為諸侯王,大群項家子弟兵可是立下過大功勞。
遠的那些事情不說,近的十年前項燕然征匈奴,項家諸侯們也是支援了一些兵力和錢財。
要殺諸侯,整個項氏皇族能同意嗎!
連沈太後都不同意。
沒辦法。
殺外姓王侯稍微容易點,但是殺項家諸侯太難。
這麼多年來,大楚朝廷都隻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由諸侯王們在各自的封地裡胡鬨。
隻要諸侯不造反,大楚朝廷都忍了。
沒想到,這群諸侯王們來了這金陵城裡與民同樂,跋扈的作風居然也不絲毫收斂。
這煙雨畫舫雖然是風流之地,不是正經的朝堂,但也是天子腳下啊!
天子此番布衣巡視,隻帶了三公九卿等大臣,平王府子弟為護衛,並未驚動任何其他人,居然當麵,聽到淮南王吟一首梟雄詩!
這...這不是找死麼!
但是!
又回到但是了。
大楚朝廷,至今拿這些項氏諸侯王沒多少辦法。
削一個諸侯。
那其它一大群諸侯王,立刻就要反了。
這群諸侯王的整體合力,比之朝廷也不弱小,如何能輕易去動他們?!
光憑淮南王的這一首梟雄詩,傷不了其分毫。
謝胡雍主相身為百官之首,他不說話誰說話?他隻能硬著頭皮道:“皇上,這淮南王在風流場裡的兒戲之作,勿要氣惱!
他這首梟雄詩...寫的甚為囂張!不過,淮南王的身份,在他封國之內做個小天子,也不算太逾越。
他也不知皇上在此,若是知道,定然不敢放肆。”
“淮南王,這是仗著朕不能動他,才敢如此放肆!”
項燕然冷道:“平王,你以為呢?”
“臣以為...這非當務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