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鞋輕扣走廊的聲音突然停下,中原中也在走出Mafia大門前,將懷裡的小雛菊換了一邊,他拿出手機,心裡想的依舊是剛剛一閃而過的小紙片人。
熾熱的陽光透過玻璃窗,橘發黑手黨的帽簷投下一小片陰影,籠罩在他鈷藍色的瞳孔裡。
“幫我查一件事,太宰帶回來一個男人和孩子,我要他們的所有資料。”中原中也頓了頓,“太宰跟你們要了什麼,我就要什麼。”
那個小紙片人真是該死的眼熟,雖然用這種東西作為媒介的能力不勝枚舉,這一年內他實在見了太多,即便都不是他想要的。
目前還不知道那孩子有什麼特殊的地方,但既然是太宰治接待的人,查一查準不會有錯。
中原中也掛斷電話走出Mafia,外麵的日光很強烈,像漆黑的洞中看見了一片白茫茫,逐漸吞噬橘發黑手黨隨意掛在身上的黑色外套,刺目到讓人睜不開眼。
機車的轟鳴聲驀然響起又一路遠去,最終在某處海岸旁的墓園停下。
帶著皮質手套的指節捏了捏黑色帽簷,黑手黨穿過鵝卵石鋪過的小徑,在一座墓碑前停下,上麵沒有照片也沒有名字,這裡葬著一個看不清過去也不會有未來的人。
小雛菊放在墓碑,一路護在黑色風衣之下,絲毫看不出被曬蔫的痕跡,嬌弱的花瓣在微暖風中輕輕顫著。
橘發黑手黨乾脆坐了下來,絲毫不顧及身上價值不菲的定製西裝,一支煙夾在修長的兩指間,沒有點燃。
他的小信徒作為神器消失沒留下任何痕跡,但Mafia的小咪留下了身體,在跳躍的火光中被吞噬,通通化作一個狹小的盒子。
這裡是賦予平等的場所,不論生前顯赫或沒落,最終都濃縮在這一塊小小的碑上。
偶爾有前來祭奠的人路過這一小塊寂靜之地,會朝地上沉默不語的黑手黨投去好奇的眼神。
他坐了很久,久到他頭頂的風不知第幾次拂過高高的樹梢,不知第幾片葉子打著旋兒落下,不知第幾個人在他身旁來來去去。
熾熱的陽光從刺眼變得溫和,地上斑駁的影子變短又拉長,不斷變換著方向,直到天邊染上大片大片的橘紅,他的手機震了下。
資料不長,但他看得很慢,滑動了好久才看完,仿佛要把裡麵的每個字掰開,細細咀嚼,再深深吞進喉嚨裡。
帽簷下的鈷藍色眼睛隱在陰影中看不清神色,唯有唇角勾起的弧度,一點點明晰逐漸變得囂張起來。
橘發黑手黨站起來,哢哢扭了兩下脖子,“再見”兩個字說得輕極了,剛出口就消散在空中,再也尋不到。
他轉身離開,直至沿著小路拐了個彎,身後看不見墓碑,那支在指尖碾了一整天的煙終於亮起了點點猩紅的光。
另一邊Mafia大廈中——
太宰治另一隻沒有被繃帶遮住的眼睛彎成了月牙兒,顯然極為開心,每一根微卷的發絲都蓬鬆到夾雜著愉悅的氣息。
哈哈哈哈哈哈哈,白色小雛菊,那個蛞蝓一定是去墓園了吧!說不定現在正抱著彆人的骨灰盒哭得正傷心呢哈哈哈哈哈哈哈——!
就像那場荒誕的葬禮,太宰治雖然沒有出席,但也足夠想象到對方的表情了,一定是那種會讓他笑出來的樣子吧。
他隨手將一隻密封的牛皮紙袋遞織田作之助:“這是之前答應你的資料。”
小紙片人原本正乖乖地貼在兜帽中,聞言下意識動了動腦袋,幸好他體積太小,根本沒發出什麼動靜。
織田作之助沒開口也沒有接過東西,但這樣的沉默並沒有持續多久:“我已經……不需要了。”
理想重要還是一條逝去的生命更重要?更彆說他的理想之下本就掩埋著無數條血色的人命。
他的理想曾經搖搖欲墜,但幸運的是有一個孩子懵懵懂懂墊著腳尖,親手扶穩了它,並將它當做自己的理想。
聽到他拒絕的話,太宰治也沒強求,一路把人帶去了Mafia的員工宿舍。
“那麼——”太宰治站在門口,走廊的白熾燈在他身後投下大片的光暈,他背著光微笑:“以後請多指教。”
像極了白色中那團不和諧的黑霧。
房門輕輕關上。
員工宿舍和獨棟的小公寓樓自然沒法相比,但該有的廚房和洗浴間等幾個標準的生活劃區都有,虎杖悠仁在征得同意後好奇地逛了個遍。
回頭卻發現織田作之助正遊走在各個角落扣扣索索摸出不少東西,虎杖悠仁瞬間石化在原地一動不敢動,等織田作之助忙完,牆上的分鐘已經走完了一圈多。
虎杖悠仁:“……這些是什麼?”
“監聽監視設備。”織田作之助把這些零零碎碎的東西碾碎,集中在一起鏟進垃圾桶裡。
虎杖悠仁驚了:“這些都是?!”
織田作之助點頭:“一共三十二個。”
甚至連浴室的花灑都沒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