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邊疆大地沒有變, 那座洞窟群也沒變。
變的是氣候,寒風席卷了整個大地, 這裡已經接連下過幾場大雪。
遊客幾乎絕了跡。
兩個多月的時間悄然過去了。
塗南站在洞窟外麵, 對著天上的太陽伸出手, 手裡拿著手機,伸出去再縮回來, 她不禁搓了搓手臂,心想可真冷, 眼睛沒閒著,早就盯著手機, 屏幕上角終於有了4G信號。
她立即點開微信。
“塗南。”有人叫她。
塗南轉頭看身後, 是肖昀。
在她回來的一個月後, 他也回來了。那天她從洞窟裡出來,正好看到他提著行李站在徐懷麵前, 當時他的頭低著,似乎感覺到她出現, 才朝她身上看了一眼。
徐懷什麼也沒多問,沒有問他這段時間在乾什麼, 為什麼又回來,讓他該乾什麼乾什麼。
自從塗南上次離組後, 組裡就結束了在彆處的臨摹工作,徐懷帶著全組到了這裡, 大大小小幾十座洞窟是個浩大的工程, 如今他們全組都在一起作業。
當然也包括肖昀。
“該吃飯了。”他叫她是為了這個。
塗南說:“你們先吃吧, 我再等一下。”每天都在臨摹,空閒的時候不多,她不想浪費,低下頭,點開了朋友圈。
肖昀當然知道她在乾什麼,歸組的這麼多天,她幾乎一有時間就抱著手機不放,誰都能看出點端倪,後來有人問了她一回,沒想到她大大方方就承認了,大家這才知道她退組期間居然還交了個男朋友。
後來有人私下拿他打趣:還以為你跟塗南是一對呢。
肖昀能說什麼,以前的確是一對,現在,她是彆人的了。
他一言不發地離開了洞窟口。
塗南刷新了一下朋友圈。
石青臨已經養成了發朋友圈的習慣,頻繁的時候兩三天發一條,忙起來也至少一周發一條。
當時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後來她才知道,他早就想好了,是知道她忙起來聊天時間會少,而一條狀態就像一個人生活的縮影,看著,彼此知曉,距離似乎也會縮短。
她看到他最新的那條,沒有配圖,就四個字:一切都好。
按照計劃,新資料片應該在兩個月前就上市了,但不知道出於什麼安排,原本定在公曆年底上線,現在推到了農曆年底,之前她還擔心地問過一回。可能他說的是這個吧。
塗南習慣性地點了讚,總感覺有點不一樣,起初沒想起來哪兒不一樣,翻到下麵他之前發的東西才記起來,他之前發狀態都會配圖。有時候配的照片是一杯咖啡,有時候是他偶然看到的街景。最早的一條,配的是她離開時給他做的吃的,她做的餃子,還有春卷,被他盛在盤子裡,放在流理台上,被暖黃的燈光照著,拍出了溫馨的味道。
這麼一比,這條簡直太簡單了,像是報平安一樣。
她點開他微信,發了一句:說會兒話吧。
字還沒打完,信號斷了。
天氣不好,信號也時有時無。她試了幾次還是沒有,隻好把手機收起來,咬了一下唇,重重吐呼出口氣。
好久沒跟他好好說過話了,這破天氣,連這點小心願沒法滿足她。
……
吃完了飯,塗南打算返回洞窟去繼續臨摹,走到景區的那座橋下麵,被徐懷叫住了。
他的後麵跟著好幾個組員,大家一起在橋下麵站定了。
徐懷讓她把手上重摹的壁畫先放一放,上麵研究需要,希望組裡派人去配合著臨摹一幅破敗比較嚴重的壁畫,這個任務他交給了她。
“這任務不算重,”他說:“忙完這個你休假,回去一趟。”
塗南眼睛一抬,聽到回去兩個字時心裡就已經翻湧起來。
“就這麼定了。”徐懷怎麼不知道她那點心思,為她爸是一方麵,組裡的人都傳她談了戀愛是另一方麵。以往在組裡多冷淡的一個人,現在情緒都這麼明顯了,真是讓他開了眼了,也算是這番退組後的變化吧。
“我再找個人跟你一起去。”他說著回頭看組員,“你們誰空點?”
組員們七嘴八舌地議論了一下,最後,站出來的是肖昀,“我去吧。”
徐懷看塗南,“有沒有問題?”
“沒有。”能聽得出來徐懷試探的意味,但對她而言早就放下,肖昀隻是組裡一起臨摹的同事,其他什麼也不是,當然沒有問題。
※※※
上麵派了人來接,車已經在景區大門口等著了。
塗南拎著隻包坐上去,肖昀緊跟在後麵坐進來,跟她一起坐在了後排。
她看他一眼,要是特地坐去前麵,未免太刻意了,也就這麼坐著了。
路上肯定是沒什麼話說的,但好在開車的司機是個話多的人,自稱小林,打車開出去就跟他們閒聊,肖昀跟他聊得多,有一搭沒一搭的。
塗南正好不用說話,靠在車窗上,又按亮了手機,看石青臨發給她的聊天記錄,很多張照片,有她爸出院時在醫院拍下來的樣子,有她爸回家後安頓下來的樣子,有她畫的壁畫導入遊戲場景後的效果,事無巨細,唯獨沒有他的自拍。
她調出相冊,去看以前拍的他睡著的樣子,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緊接著眼睛往上一掃,驚喜地發現又有了信號,馬上坐正了,打開微信,把之前沒法出去的那句話發了出去。
塗南:說會兒話吧。
這一路很長,至少得兩三個小時,他們有時間可以好好聊一會兒。
手機調成了震動,震了一下,是他回複了——
石青:開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