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逸仙一開始並沒有覺得哪裡不對。
他長長的歎了口氣,隻覺得頭疼不已。不過,紅衣已經不是第一次讓他頭疼了——搶走小世界、導致綿延百年的大戰,哪一件事情不讓他焦頭爛額?
徐逸仙有時候甚至懷疑,是不是自己太縱容她了,她才會如此有恃無恐,好像覺得自己不管怎麼折騰,他都會原諒她。
可是還能怎麼辦?
還不是得去找她,去哄那位姑奶奶開心。
莊子真又指出了一個極為明確的方向,徐逸仙驚訝了一會兒,卻隻是認為,是師弟知曉她對他的重要性,所以才如此明確的相幫。
“多謝!”他苦笑著朝著莊子真的牌位拱手:“等師兄回來,請你喝酒!”
……
莊子真大約還沒有完全被奪舍,應當還有些許意識留存,不過,如今和那未知意識究竟誰占據主動,又占據了多少主動,卻還不大了解。
那未知意識想做什麼?
莊子真想要連接酆都和深淵,伊荼娜之前之所以沒有懷疑,是因為他的確可能為了伊荼娜這麼做,但那個未知意識呢?
他為什麼要向伊荼娜透露這件事?這是莊子真的打算,還是他也想要這麼做?
如果是這樣的話,這麼做對他來說有什麼好處?
他們對目前的敵人所知甚少,甚至幾乎一無所知,偏偏對方又是飛升成仙後的仙人,若是在現實世界中,他們兩個人綁在一塊也不是對方對手,因此現在隻能暫時穩住他,讓他不知道伊荼娜已經對他心生懷疑——不管是出於什麼目的,對方似乎也在持續的偽裝自己,暫時並沒有撕破臉的打算。
目前來看,夢境是魅魔和薑玉鳴如今最能安全商討對策的地方了。
但在那之前,伊荼娜還得想想要怎麼和薑玉鳴解釋。
比如,聽完她說莊子真可能被人奪舍的事情後,薑玉鳴蹙眉道:“師叔不是已經飛升了嗎?”
“他的確飛升了,所以無法在我們之前的世界裡繼續存在,但他留在了這個世界。”
留在了這個世界?
聯想到他們不知為何來到了這裡,薑玉鳴敏銳道:“你是怎麼找到他的?你到那片樹林來,是不是就是為了聯係師叔?”
“是。”
“你們是怎麼聯係上的?”
“他飛升之前對我說,到這裡來。”
“為什麼是這裡?”
“……”
見魅魔沉默不語,薑玉鳴自己開始推理了起來:“這裡是我們第一次見麵的地方,不該對師叔有什麼特彆的含義——除非是對你有什麼特彆含義。”
“……”
“那特彆含義,絕不可能是因為遇見我,那就是彆的什麼。”說到這裡,薑玉鳴自嘲的笑了一下,“我們可以通過那片樹林,抵達這個世界,那麼也許之前也可以。你……”
他想起了無論怎樣尋找,都無法找到的關於伊荼娜的來曆,神色一怔:“難道你是從這個世界,去到另一邊的?”
見他猜的**不離十,繼續隱瞞下去也沒有意義了,魅魔乾脆的點頭道:“是。”
望向薑玉鳴愕然的神色,她道:“這裡是我的故鄉。”
魅魔索性大大方方的邀請道:“要說的話,一言兩語說不清楚,事到如今,本來同心協力也不一定能爭得一線生機,若是相互心有猜疑,就更加前途未卜了。我可以把我的事情都給你看,可是你願意看嗎?”
“怎麼看?”
“按照修士間的說法,”魅魔挑了挑眉毛,不再去裝作溫婉後,語氣自然而然便流露出了一絲戲謔。“和雙修差不多呢。”
“……”
“怎麼?你不願意?”
他們此刻仍是擁抱著的姿勢,薑玉鳴垂眸望去,卻見懷中的少女仰著頭望著自己,容色皎潔的麵容上,神色帶著些許挑釁和調笑。
明明是她欺騙在先,但她偏能如此理直氣壯,仿佛是他有所理虧一般。
薑玉鳴問道:“師叔是不是看過?”
“是。”
他看起來很想問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但最終忍住了。
薑玉鳴乾脆道:“好,我看。”
伊荼娜便再一次的將自己的記憶,從記事起,一直到逃離那個世界的片段,展示了出來。
這段記憶的終點,就是她在茫然無措中穿過樹林,最終遇見了從天而降的雪衣劍仙。
等他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和伊荼娜的姿勢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由擁抱變為了並肩躺在地上。
他們以地為席,以天為被,在齊腰高的青草中,手拉著手,看著湛藍而一望無垠的天空。微風拂過,極為愜意宜人。
大約是魅魔覺得一直站著等他醒來,有些無聊,不僅改變了姿勢,還改變了周圍的景色。
“……魅魔?”薑玉鳴轉過頭去,看向了身旁的女子。
她的容貌一如既往,美麗動人至極,但他已經知道,魅魔的外貌似乎天然附著著幻術,每個人看見的並非是她真實的長相,而是自己心中的“最美”。
在夢境之中,與他們所相處的女子,性格也並非是魅魔真正的性格,而是他們心中所渴求的那個動人形象。
也正是因為如此,才叫人對魅魔更加難以割舍。
伊荼娜知道他已經知曉了這些事情,她軟軟的“嗯”了一聲,轉過頭去,看著他笑了起來:“看完之後,你是不是也要叫我‘穢物’了?”
薑玉鳴不答反問:“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你以為我是天使?”
伊荼娜道:“因為很像啊。”
她注視著他,臉上依然保持著微笑:“你不覺得很像嗎?”
薑玉鳴硬邦邦道:“不像。”
他執著的盯著她,好像這樣就能穿透他心中的迷障,看清魅魔真正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