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元昭徹底清醒,發現已經在回京的路上。
為了顧及她這名小傷患,回京的隊伍放慢了速度。為免引起不必要的猜疑,父親派出親兵護送三哥先行回京向陛下告罪,道明父女二人誤了歸期的原因。
而元昭是被一個小顛簸震醒的,醒來後,看到洛雁、武溪侍候在側,略感意外。
但轉念一想,何春、錦娘不在了,府裡的婢女又被遣散了,服侍人的婢女家仆須等回到侯府重新安排。目前暫且由她倆伺候,回到府裡便能各司其職了。
醒來之後,雖然精力有限,回應一些疑問仍是可行的。令人不安的是,她太平靜了,絲毫看不出傷心難過的痕跡。
這不對勁,大家很擔心。
須知,她在大家的眼裡是個心慈手軟的人,連出賣她的婢女亦肯輕輕放過。如今何春、錦娘等人為護主而死,她這心軟之人竟無半分傷感,不符合常理。
“昭兒,想哭就哭,無需強忍。”北月彥生怕孩子憋壞了。
小孩子嘛,哭出來心裡舒服些。
“我沒有強忍,”坦然看著阿爹,元昭淡定道,“生死有輪回,他們不過走得比我早些罷了。”
說來也怪,她每次夢醒,睡前的任何負麵情緒皆蕩然無存。
“哦?那好,你跟阿爹詳細說說當日的經過,好讓你季五叔給何春等人記錄功過。”他溫和道,不再強調難不難過的問題。
正在旁邊盯著洛雁、武溪給二位主子煎藥、煮茶的季五一聽,適時端正坐好,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表情。
“好,”元昭沒覺得哪兒不妥,徑自講述,“那日,我們先後打了野兔、野豬,接著看到一隻白狐……”
娓娓道來的語氣十分平靜,似乎看淡生死。
“……好不容易逃進屋裡,大家忽然四肢發軟倒下。”說到此處,元昭微頓,望著前方不遠處的平靜河麵,繼續語調平平地講述,“原來侍衛隊裡出了叛徒……”
叛徒?!
一聽到這兩個字,洛雁、武溪驚訝對望,季五則愕然抬頭看了主公一眼。
北月彥泰然自若,溫和的臉龐看不到一絲異樣:
“繼續說。”
“常衛是細作,”常衛就是那棄主而逃的侍衛,提起他,元昭態度冷漠,“他不知何時給大家下了藥,等大家藥力發作,他挾持我讓眾人自裁,否則取我小命……”
這是她和那個老人訂的協議,不許告知任何人他曾經出現過。
常衛姓常,衛是侍衛的意思,他的全名是什麼她不知道。除了何春和錦娘比較親近外,其餘的侍衛她皆以姓氏+衛來稱呼。
同樣,她並不知道常衛是不是敵人的細作,僅僅覺得可疑。
為了隱瞞老人的存在,索性讓他背了這口鍋。貪生怕死不可恨,棄主逃生的侍衛在主家的眼裡死有餘辜。
“武衛與何春、錦娘她們……”武衛便是那個抱著她逃離追殺的男侍衛,想起他與何春等人,元昭平靜的麵孔下出現裂痕,熱淚逐漸盈眶,“便自裁了……”
不等她說完,一股深沉的哀慟情緒猛然湧上心間,她臉色煞白,呼吸急促,一時喘不過氣來。
“好了好了,不說了,阿爹知道了。”北月彥一把扶住女兒,溫聲安慰著,將她的手腕遞給來到跟前的季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