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凜冽的冬日,萬物冬藏,一向生機靈動的山林開始沉寂冷清。唯有蜿蜒在山林間的鄉道熱鬨些,有行人,有騾車,牛板車,偶有一輛馬車奔騰而過。
大冷的天,能坐板車省點腳力足以讓行人一臉羨慕。看見一輛輛遮攔嚴實的馬車,行人臉上的羨慕溢於言表,眼巴巴地目送馬車駛遠。
“啊哧!”被人咒罵的正主兒坐在牛板車上,眼巴巴看著馬車走遠時,猛然打個噴嚏,不禁揉揉酸澀的鼻子,“誰罵我?”
“嗯?”正在推車的少年聞言抬頭,左右瞅瞅,一臉茫然,“沒有啊,聽不到。”
“……”額,咋解釋呢?這是夢裡那個國度的說法,“聽先生講過,打一個噴嚏是想念,兩個是有人罵你,三個是病了……我打了兩個,肯定有人罵我。”
雖未指名道姓,但人人心知她指的是烏先生。
沒錯,她便是曲大姑娘咒罵的北月元昭,比大隊伍早一天離開驛站。在曲家人添置取暖物品時,她和季叔、馮長史躲進菜筐裡,隨給驛站送菜的菜農離開了。
離開驛站,三人和侍衛們會合,經喬裝打扮混進一群流民裡,往京城方向趕路。
一路上,真正的流民受不住饑餓與顛簸,在下一個郡縣停滯不去。他們沿街討食,巴望著官府肯出手安置,或者開倉放糧救濟難民。
如此一來,這支流民的隊伍全是侯府的人。
“哦?竟有此事?”坐在另一輛板車上的瘦弱儒生訝然,“某可從未聽老烏講過。”
“你們講的正經事,先生跟我講的全是話本裡的各地習俗,怎會一樣?”元昭刁鑽反駁。
此時的她一臉臘黃,出發前洛雁塗抹的,身上的傷勢讓她一臉虛弱。她的身形本就瘦小,這一臉疲態配以襤褸的衣衫,與那些逃難的稚童一般無二。
洛雁不在這支隊伍裡,她和武溪在另一處等候。
眼前推車的兩人是一對兄弟,分彆叫石竹、石墨,是她的廚子陶老館的義子。
在外人麵前,石家哥倆是她的便宜兄長。
在前邊趕車的是陶老館,季叔和其他侍衛改頭換麵跟在後頭,而坐在另一輛板車上的是馮長史。元昭那輛板車上擺放著許多包袱和箱籠,隻能乘坐一人。
那是給外人製造的一種假象。
主子就是主子,即便逃難在外,與她平起平坐是為大不敬。而馮長史那輛裝載的行囊不多,誰累了儘可上去躺一會兒。
另外,之前有外人隨行,大家裝成互不相識的兩撥人。不然很難解釋一行人裡居然有兩架牛板車,太奢侈了。
之前說好的隨商隊離開,是她阿爹放的煙幕,為了揪出潛伏在身邊的細作。元昭並不在意怎麼離開,對她而言,每一種方式皆有樂趣,苦中作樂嘛。
至於路上遇到的流民,易子而食之類的慘狀並不多見,一路上也沒看到有人家苛待孩童,她因此感觸不大。
“小石子,對於那些流民,你有何看法?”已無外人在側,馮長史喚著小主子的化名,開始暢所欲言,“你認為官府如何安置才算妥當?”
哎,老生常談了,烏先生經常拿這些題材考她。
某孩搖頭晃腦,侃侃而談:
“開倉放糧,減輕租賦,剛柔並濟加以安撫控製。要麼入籍新地,參與修城設池,或勤耕農事,或淪為奴婢、收為兵士……看形勢治理,哪種好使用哪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