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出問題的人心裡必有主意,定遠侯被聖上留在宮裡商議廣納天下武士英才的計劃,讓一直在宮門外等候的北月禮和副將們先行回府。
與豐元帝聊了兩個時辰,卸軍職,歸還兵符,然後到雲桂宮探望堂妹月貴人。
自從元昭被接回侯府,豐元帝擔憂月貴人心病又犯,命人把宮裡一名沒了親娘的孩子抱給月貴人撫養。
是位小公主,今年5歲了,在月貴人的嗬護中長大,活潑可愛。
宮裡有孩子吵鬨,月貴人的精神反而大有好轉,容光煥發地出現在定遠侯麵前。昔日困擾她的孤寂狼狽不複存在,並問及元昭的近況,可曾入學?
“娘娘放心,臣給她請了先生,一文一武。”定遠侯既欣慰,又隱隱酸澀,“雖不及京裡女子聰慧,至少識文斷字,明白事理,不至於辱沒門楣。”
“那就好,”月貴人頷首,感懷萬千,“兄長長年征戰在外,辛苦了。這次歸來,大約能呆多久?”
“陛下體恤,允準臣卸下重擔給年輕將士曆練的機會。”招攬天下英才是朝臣們的事,定遠侯不多解釋,隻欣慰道,“見娘娘餘生有了寄托,臣就放心了。”
聽到這話,月貴人的眼眶瞬間泛紅。垂眸輕眨幾下,再抬眸,露出輕快一笑:
“兄長不必惦掛我,宮裡有陛下、皇後的照拂,我很好。倒是兄長,年紀大了,戰場凶險,望千萬小心保重。”
深宮內苑,不便久留,兄妹小敘片刻,他便出了宮。
等陛下的車輦送他回到侯府,已經是日頭落山時。抬頭凝視高高在上的牌匾,踏上門口熟悉的台階,看到一群喜極而泣的妻妾和兒女們,不禁微露笑意。
尤其是看到綻顏歡笑的小女元昭,仿佛一無憂無慮的純真孩童。可又有誰知道,一派天真無邪的她為了避開皇家的算計而自殘,對內官、醫官滿口胡言。
“阿爹,您老了,孩兒哪怕受傷也跑得比你快!”小女調皮道。
“阿爹不用跑。”定遠侯哈哈一笑,拍拍她的腦袋瓜,朝婢女大手一揮,“把郡主送回華桐院歇息。昭兒,晚宴你不必參加,安心靜養,彆讓你阿娘傷神。”
“哦。”元昭乖巧應下。
雖然她很想參加,無奈傷口確實隱隱作痛,不敢輕慢。若不小心把自己作死了,她就虧大了。被阿爹抱回木輪椅坐好,依依不舍地被人推回自己的院裡。
侯爺回來了,府裡上下喜氣洋洋。
宴席分兩場,上半場在內院正堂與家人團聚;下半場設在外院的議事廳,與僚屬們把酒言歡,慶賀眾人大難不死,勝利凱旋,並開始商議賦閒期的訓練。
待曲終人散,按例,鳳氏回了長公主府,侯爺則去了薑氏的東院。
兩人並未歇息,相偕去了華桐院探望女兒元昭。
“阿爹,你們的腳程太慢了!”父母至,元昭快樂得像隻小鳥兒,嘰嘰喳喳問個不停,“曲家人平安到京城了嗎?”
“曲家車隊儘是老弱婦孺,哪有這麼快?再過兩天吧。”
曲大姑娘貪吃,長輩們卻著急趕路不肯停車給她買吃的,氣得她一連砸了幾輛馬車,耽擱不少時日。
京裡的曲家見她遲遲未至,派親衛沿途而下,正好與定遠侯撞個正著。既然曲家派人來接,自然用不著定遠侯府的關照,他便收回親兵先行一步。
定遠侯對彆家的事興致不高,喚來餘醫官細問小女的傷勢:
“餘醫官,郡主的傷勢如何?多久能好?”
餘醫官:“……”
自己孩子是什麼德性,他心裡沒數麼?站都站不穩,硬要四處蹦躂;讓其飲食清淡,她們倒好,重口+辣,不給就鬨絕食。
按照常理,她的傷不惡化已經是天神庇佑,想好?沒那麼容易!
當然,她隻敢在心裡吐槽,表麵畢恭畢敬把小郡主的“乖巧”往死裡誇,再用遺憾的口吻強調飲食必須清淡,必須靜養。
做不到這兩點,離痊愈尚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