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知侯府不是沒有嫡子,卻讓她一個女子當家主,換作旁人肯定多想。譬如,明麵上他是嫡次子,實際上沒人把他當回事之類的戳心話聽多了,遲早要反。
“如今的侯府,誰當家主有何不同?”侯世子苦笑,望向安靜候著的麥斛,“阿鬥,你可想好了,娶我侯府的姑娘未必有好下場。趁未成親,後悔還來得及。”
“是啊,”元昭也溫言相勸,“不必在意長輩的話,他們離得太遠,管不著。”
嘖,侯世子不悅地瞅她一眼,這番離經叛道的話若傳揚出去是要遭世人批判的,真是口無遮攔。
自己想想就算了,還要說出來影響旁人。
“多謝郡主、世子體恤,”麥斛拱手道,“人之一生,不求千古留名,但求無愧於心。麥斛雖無過人之處,亦非怕死之徒。遵循父訓侍奉駕前,雖死無怨。”
“雖無怨,但肯定有點遺憾。”侯世子微笑道,目光溫和,仿佛洞察人心,“讀書人誰沒一腔抱負?錯過進入朝堂展示能力的機會,你將來定會後悔莫及。”
作為過來人,他有感而發。
“世子所言不差,”被戳中心思,麥斛歎氣道,“可自從草民踏進侯府,這個機會便已經錯失,無法挽回了。”
無論他如何解釋,外邊的人隻當他是侯府的人。能保住小命就不錯了,還談什麼功名?
“哈哈哈……”侯世子先是一愣,旋即拍案大笑,“不錯不錯,你呀,登錯船了!”
他喜歡跟聰明人講話,不必言明便心神領會。就像和嫡妹聊天那樣,甚是輕鬆無負擔。
看著他倆相視而笑的場景,元昭嘴角噙笑,對二哥的開懷深有體會。
“對了,你為何取字阿鬥?莫非是小名?”侯世子好奇問。
“斛者,十鬥糧食也,這是家父對我寄予的厚望。”麥斛解釋道,“山戶人家,為了附庸風雅虛充門楣,讓大家笑話了。”
他本書香人家子弟,為撇開與定遠侯的關係考取功名,才假造戶籍。既是山戶之子,名字難免粗俗無知,降低外人的疑心。
他年紀雖輕,十歲起便出門拜師,遊曆本朝壯麗河山,對北月族人的去向略知一二。
分散各郡的北月族人,當年為了推翻暴君死了不少壯年。被鳳氏一族摘取戰果後,新朝建立之初,對鳳氏一族的背叛憤怒斥責的壯丁又死了一批。
剩下老弱婦孺撫養幼童,每當有子成年,聰慧些的必遭意外而亡。
如今,各地的北月族人或年老,或年幼;或庸碌無為,或有疾纏身……總之,除了京都的北月氏還有個人樣,其餘族人雖然活著,卻形同廢人毫無鬥誌。
侯世子眼眶微濕,想說些什麼緩和氣氛,卻說不出半個字來。
元昭垂眸,手指不停輕敲膝蓋,良久才道:
“你既打算考取功名,又曾遊曆過名山大川,學識不凡。這樣,反正你和八姊成親之後會住在府裡,日常便由你教導孩子們念書吧,正好讓二哥歇息歇息。”
“對對,”平靜下來的侯世子不住點頭,欣然道,“府裡每月給你束脩,免得外人說三道四。當然,待我明天考考你的才學,如若達不到要求,此言作廢。”
哈哈,還是二哥思慮周密,元昭曬笑。
“那草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麥斛坦然接受考核,向二人行個大禮,“謝郡主、世子賞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