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是一樁喜事,長公主鳳氏依舊閉門不出,僅派侍婢金梅前往侯府,看看有什麼可以幫忙的。
她就不去了。
母後告訴她,侯爺已經不在了。沒有侯爺的庇護,府裡能有什麼喜事?鳳氏凝望窗外的景物,忽而慘然一笑,兩行清淚無聲無息地滑落。
侯爺啊,您怎不把她帶走呢?
留下她,將來如何麵對亮出獠牙的娘家,如何麵對侯府裡垂死掙紮的孩子。她很想出去阻攔,又仿佛看到那天跪在麵前的銀白身影,她的話仍響在耳邊:
“二娘,相信孩兒,我和兄姊會好好的。”
侯爺啊,不管您在哪兒,一定要保佑孩子們平安活著!
……
兩位妹妹即將出閣,四姊寧馨鄉君也回侯府探望,順便與三位妹妹聊一些體己話。當她看到五妹的孩子時,神色特彆溫柔,摸著孩童的小臉蛋愛惜不已。
看得出她喜歡孩子,卻不知為何總是懷不上。問她,她笑而不答,隻說一切隨緣。
接著,勸八妹北月芸看開些,莫為了婚事而怨恨元昭。
“聖意難違,她既是嫡出,又是郡主,自有符合她身份的排場。”寧馨鄉君溫婉道,“有些事,不是她能作主的,望妹妹們體諒,莫傷了和氣。”
這是她回府的主要目的。
要知道,聖上賜婚,就該辦得轟轟烈烈,熱熱鬨鬨。
侯府的主母薑氏的病雖有些好轉,仍無法操勞,由世子婦管氏出麵籌備。而小八與麥斛的親事由嚴氏、蘭姬籌辦,不僅是低調,簡直是草草了事。
選了最接近的吉日拜堂,在府裡辦喜宴,主仆同樂一番便算成了事。
連個親戚都沒有,甚至管氏的爹娘也不來。
嫡女能夠風光大嫁,自己女兒的親事如此草率,蘭姬心酸不已,在薑氏的東院哭了許久。直到主母不堪其擾讓她回自己院裡哭,這才哀戚戚地離開東院。
“阿娘為何到母親院裡哭?”新婚燕爾的北月芸得知消息,匆匆趕到時已經太遲了,急得也想哭,“母親身子不好,您不知道嗎?”
“我知道,我知道……”蘭姬一邊拭淚,一邊安撫女兒。
北月芸誤以為阿娘是在敷衍自己,沒多說,趕緊去華桐院向郡主妹妹賠罪。母親被自己阿娘這麼一鬨,肯定累著回內室歇下,不便打擾,向郡主道歉也行。
如今的侯府早已不比當年,下人們嘴巴鬆得很,此事就這麼傳了出去。
民間有人說,嫡庶有彆,理該如此,庶女不服氣又怎樣?
也有人說,那八姑娘在長公主府住過幾年,受此羞辱難免有怨氣。那嫡女也是,侯府都落到今天這種地步了還不懂得謙讓,姊妹之間起內訌,活該沒落。
眾說紛紜,街談巷議,侯府又貢獻一次茶餘飯後的談資。
“四姊莫聽外人瞎猜,府裡的情況我與夫君心知肚明。夫君還說,外人眼裡的風光一文不值,內心的自在平靜千金不換。升頭小民不易,郡主何嘗不是?
我阿娘一時想不通,鑽了牛角尖,無礙的。”八姑娘北月芸誠摯道。
“你能這麼想就好。”
寧馨鄉君凝視八妹的臉龐,看出她並非言不由衷,微微一笑,替她把一縷發絲撩回耳廊邊。
她的舉動讓八姑娘憶起兒時的無憂無慮,眼眶唰地紅了。緊緊捂住四姊姊撫在自己臉龐的手,潸然淚下。
四姊啊,這種日子何時才能熬到頭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