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喪期間,斷絲竹之聲,她的琅牙琴被留在府裡。
在草廬,日常除了抄經,燒紙錢和練功,便是爹娘留下的書冊打發時間。
偶爾抬眸凝視眼前的墓塚,目光平靜,心無波瀾。
她的爹娘原該合葬帝陵,再不濟,宗陵自有他倆的位置。然而,先是宗陵成了普通墓園,鳳氏宗親還擅改她爹娘的葬身之地,選在這離墓園三百多裡處下葬。
無妨,逝者西歸,不與活人爭地。
原本服喪的該是嫡長子,但陛下讓她這位嫡女在此守著,滿朝文武皆無異議,可見寬容。
其實,以姑父陛下的脾性,對她一家已是手下留情。
外人不知,豐元十六年間,姑父陛下曾患一場大病,身子漸虛,久臥不起。他猶豫許久,終於在那年冬天痛下殺手,派人將被貶為庶民的八皇子賜死。
虎毒不食子,可見帝王之心冷酷無情。
然而,朝堂之上也有不少人想讓她死,說陛下誤解了那次朱雀入夢。入夢的可能不是朱雀,而是代表日主的三足神鳥赤烏。
由北月女子掌兵,正是北月複朝的不祥之兆。
儘管一再有臣子吹耳邊風,姑父陛下始終無動於衷。帝王有惜才之心,臣子自當忠君愛國。即使對方累死她爹,困死她娘,好歹饒了她和彆的兄姊性命。
人生除死無大事,她會好好珍惜這份難得的平靜。
也因此,這兩年並不難過,反而十分充實。除了研究太古劍,剩下的時間要麼練功。要麼在父母的墳前跪坐閉目思過,實質修煉內功;要麼與青鶴過招。
青鶴是位好對手,這兩年裡使她受益匪淺。
她有一千府兵,有的在京城外,有的守護家宅,有的在此陪她守孝……無論在哪裡都不忘練兵。
不敢懈......
怠,怕稍有不慎,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
……
仲夏之夜,月朗星稀。
青鶴靜坐亭頂修習內功之法,元昭獨坐草廬的屋頂看了半天的星星。直到亥初,突然毫無預警地飄落零星小雨,使燥熱的天氣得到幾分緩解,清涼舒適。
這點小雨對青鶴無影響,元昭沒有淋雨的習慣,翩然躍落。回屋裡繼續抄寫經文,明兒於爹娘的墓前燒了。
枯燥單調,日複一日的,十分難熬,不像侍衛、親兵們可以紮堆閒聊。
眨眼之間,她在這兒住了近兩年,還有一年就能下山回城,不知又會遇到何等光景。
涼風透過窗欞,屋裡燭光搖曳,她心無雜念,專注抄字。然而,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破夏夜的這份寧靜。
“少陽君,陛下急召!端王逼宮,請少陽君速率親兵隨末將回京救駕!”
嗯?逼宮?元昭抬眸,透過窗格問外邊的人:
“可有聖旨或陛下手諭?”
陛下要征用她的親兵用不著兵符,隻需一份聖旨或者手諭。
“情況危急,陛下病重僅有口諭!少陽君……”
“太子殿下呢?”
“太子殿下月前奉旨前往南方賑災未歸,端王與京師駐軍勾結闖宮,世子率軍五萬逼近京城!少陽君,再不快點,咱們恐怕連城門都進不了了!”門外的將領焦灼萬分。
屋裡,元昭沉吟片刻,放下筆,喚道:“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