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雲桂宮肯為她大開宮門,元昭一高興就想破天荒打賞內侍。結果手剛要伸進袖口,那名小內侍已經十分識趣地躬身退開幾步,而後默默轉身離開了。
連聲有勞都不必她開口,更甭提收她的賞賜了。
也幸虧人家清正,不收禮,否則元昭今天就尷尬了。她今天穿的窄口袖,裡邊啥都沒有。甭說袖袋,她全身除了腰牌和一塊水墨青花玉連環,再無旁物。
她出門在外,身上從不帶那些黃白之物,而青鶴在宮外等候。一窮二白的,小內侍早走早好,省卻雙方尷尬的場麵。
“皇……太和皇姊?”元昭正在汗顏,一早等在宮門外的少女怯生生的過來了,見她含笑點頭,連忙欣喜地屈膝行禮,“靜平見過皇姊,皇姊晨安。”
“自家姊妹,不必如此生疏,喚我阿姊就好。”元昭溫和道。
天道好輪回,蒼天饒過誰,天知道她有多討厭與皇家人稱姊道妹。以前她刻意稱呼樂安公主為阿姊,就是為了惡心對方,沒想到今日有了反轉。
整天聽人皇姊皇姊的喊,心裡膩味得很。
喚久了,生怕一個不小心暴露自己對皇家人的厭惡表情,還是讓對方喚阿姊聽著順耳。
“阿姊!”得到她的認可,靜平公主開心得眉眼彎彎兒,嫣然一笑露出幾顆小白牙,“阿姊,快快進來,母妃今兒精神不錯,已經醒了。”
“姑母得的什麼病?病多久了?醫官怎麼說?”元昭拾步進殿,平靜問道。
相隔十五年,再次踏入記憶中的雲桂宮,她驚訝自己的內心如死水平靜,毫無起伏。
“宮中醫官來看過,說是傷心過度導致的不思飲食,要多多勸解……可無論靜平好說歹說,母妃聽不進去。”靜平公主愧疚說,“後來把醫正也請了來……”
都......
說無大礙,所開的藥方以舒肝解鬱為主。
然而,月太妃的情況並未好轉,藥服一點,飲食吃一點,勉強多吃兩口就全吐了。這種情況持續了一個多月,原本略顯豐腴的月太妃眼瞧著一天天瘦下來。
把靜平公主和身邊侍候的人給嚇壞了,連忙稟奏了陛下。
陛下感念月太妃對先帝的一番情深,派近侍代他問候幾句。並且告訴她,等太和公主從東郊歸來即刻召進宮探望。讓她看開些,養好身子,免得嚇壞侄女。
可惜,這番話作用不大,月太妃依舊無甚胃口,整個人一直懨懨的。
元昭聽著靜平的敘述,從中猜測新帝似乎對她的姑母未起殺念,或許姑母是真的病了。
思忖間,元昭隨著靜平公主的引領,一步步地接近似曾相識的宇室,掀開潛藏深處的那段記憶……
“昭兒,姑母對不住你……”
姿容華美的女子那溫暖的懷抱和壓抑模糊的悲泣歉疚聲,是對先帝的一番情深?姑母多年不肯見她,是為了避嫌,還是為了杜絕皇室中人拿她要挾侄女?
縈繞心頭的疑問,在看到安靜躺在榻上的銀發婦人時,頃刻消散殆儘。
記得以前有位小內侍告訴她,自從雲桂宮裡添了一位小公主,月娘娘日愈年輕,容光煥發。
那時她曾經懷疑來著,此刻一見,或許是真的。
姑母不僅不消瘦,反而比記憶深處的她更顯精神。內室裡暖意香融,有錦裀繡屏,可見皇室在衣食住行方麵不曾虧待於她。
侍女們腳步輕巧,侍奉周到。
而此刻,在內室值守的一名女官見靜平公主領著一名年青女子進來,便扶榻輕喚:
“娘娘,太和公主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