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清涼,雨絲細如銀針陸續下了幾天,把整座京城洗刷得一塵不染,乾淨如新。
事隔七天,安樂侯鬨絕食的傳聞幾近落幕,京中太平。東平巷那位已備好奠儀,期待好消息的來臨。而他居住的琅君山無動靜,完全沒人關心他的死活。
永昌帝忙碌之餘,得知安樂侯這邊一無所獲,便命人重新製定安樂侯府的飲食規格。
保持先帝年間的錦衣玉食是不可能的,安樂侯府如今的飲食規格僅比平民的好些。包括衣物等日常用度,這是侯府眾人尚未明白自己的處境,仍在揮霍。
等明白過來,他們的日子已經連平民都不如。
總之,他們一家本就靠著朝廷的賞銀過活,如今朝廷說國庫空虛,要削減開支。於是,侯府眾人發現昔日的高床軟枕,婢仆成群,在一夜之間蕩然無存。
宣旨官說了,朝廷以後每年僅給一筆歲銀,侯府誰掌家或如何花費,朝廷不作理會。
用完這筆歲銀,侯府何以為繼,那是侯府的事,與朝廷無乾。若實在熬不住,侯府的附近有一塊地,他們可以自給自足。
倘若他們不想乾活,又熬不住被餓死了,朝廷會讓國公府處理他們的後事,畢竟他們才是一家人。
聽罷旨意,餓得奄奄一息的安樂侯氣得破口大罵。
罵永昌帝一脈忘恩負義,心黑,還說要不是他,鳳氏能名正言順登上至尊的寶座?如今江山坐穩了,開始過河抽板了,想弄死他了什麼什麼滴。
最過分的是,滿京城的權貴都用上氣味芬芳的更衣之室。而他們安樂侯府無人理會,仍在室內擺恭桶,外邊置茅坑。
朝廷苛待他的種種罪行,罄竹難書。
可惜,他太餓了,有氣無力,罵聲被妻妾們一陣接一陣的抽泣聲掩蓋過去。
侯......
夫人勸他省省力氣,莫因言獲罪,把全府人的性命搭上。另外,她決定把無所出的妾室統統發賣,反正府裡養不起,不如用她們換一筆銀兩維持生計。
把他氣得臉色發青,躺在榻上眼望帳頂,目光冷然嘲諷。
永昌帝那毛頭小子,想用他的性命把兒子引出來,做夢!他料定皇室不會輕易讓他死,卻沒想到,永昌帝也不大在乎他的生死,否則不會重新製定待遇。
呸!不知感恩的東西!
外邊的形勢他並非全然不知,目前這位守將守了侯府將近十年。朝廷無將可用時,他依舊守在這兒。
不受重用的鬱悶,安樂侯感同身受。
摸準對方脆弱的一麵加以撫慰,十年了,就算對方有一副鐵石心腸也被他捂熱了。況且,他從不要求對方冒險放他出去,頂多茶餘飯後聊聊外邊的形勢。
平時好吃好喝的一同分享,甚至對方看中他哪位妾室,也讓其悄悄享用了。
一來二去,交情甚篤。
京城前陣子的一場小動亂,他有所耳聞,同時斷定裡邊必有那位侄孫女的手筆。嘖,不愧是北月氏之後!為達到目的不惜對自己下狠手,頗有他的風範。
可惜她不是他的孩子,是阿彥的。
若是他的孩子,與兒子聯手,奪回江山易如反掌,何須等這麼久?他現在不怕彆的,除了煩躁飲食粗糙,難以下咽,再就是擔心兒子輕視敵人主動送上門。
按照常理,麵對共同的敵人,同宗同族的兩人若能聯手,何愁不能成事?況且,東平巷那位的實力不容小覷,內外聯手,定能所向披靡。
他就是怕兒子也這麼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