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其野對銅鏡看看,滿意地握著刀站起來,笑得好看,說出來的話卻照樣張狂“人人都有嘴,但不是人人會打仗。”
那意思似乎儼然是得罪就得罪了,有我能打嗎
顧烈皺眉,語帶規勸“你初來乍到,如此樹敵行事,日後如何自處”
狄其野眼神繞過他的眉頭,歪頭想想,笑起來“人言可畏,但主公英明。我如何會不能自處。”
良將折戟,鹿死弓藏,也許隻證明,未遇良主。
顧烈眼前一暗,仿佛又見多年後那天,突然穿起了一身白衣鐵甲的定國侯。
他總是一副瀟灑懶散的模樣,笑得隨意,明明天縱英才,卻袖手不理朝中事,沒被拘在宮裡的時日,就找機會四處去遊玩,還動用人力物力往宮裡寄路上買的玩意兒,綠豆糕的手作方子,琉璃燈,蒲草編的兔子各種各樣的稀奇古怪,鬨得文官紛紛參他不務正業、魚肉百姓。
幾乎要累死在勤政殿的顧烈對著這些參本,議也不是不議也不是,氣得嘔心,總覺得狄其野是故意的。
那天是未央宮飲宴,狄其野是那副老樣子,往嘴裡扔了顆葡萄。
他不知為何穿了一身鐵甲白衣,不是富貴花,是封鞘利刃,瀟灑落拓的模樣把宮女勾得臉紅心跳。
“陛下。”
顧烈那陣子被他氣狠了,板著臉看他,他卻端起青玉杯對顧烈一笑,似是剛神遊天外回來一般突然說起,“臣在鄉間野裡,聽說砒霜有個彆名,叫人言。”
“人言可畏啊陛下。”
顧烈揉揉眉心,也笑了“那我要是不英明,你就隨人去說了,不打算改改”
狄其野察覺顧烈笑得奇怪,但沒處尋思,跟著顧烈往外走,隻說“不會的。”
他把前半句直接給否了,就是不回答後半句。
“這麼信我”顧烈一手掀起帳簾,轉頭看他,調侃似的問。
狄其野略一思索,認真答“我效忠的是主公,彆人說什麼,和我有什麼乾係。忠臣良將,不就該這樣嗎”
這是在棺材裡躺了多少年的迂腐老儒生才說得出來的話。
“你從哪兒聽來的”
“書上都這麼寫。”
他居然是認真的,不是在玩笑,於是顧烈幾乎要被他逗笑了“那本書上沒寫飛鳥儘,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狄其野毫不猶豫地回答“一把刀,若再無用武之地,留著傷人傷己,不如斷了熔了,免得相看兩厭。”
相看兩厭。
顧烈呼吸一窒,咬著牙出了帳子。
狄其野莫名其妙地看著顧烈突然大步往前走,好似在趕時間,於是握著刀緊跟著顧烈進了帥帳。
一進去,狄其野就撞上了滿臉欣慰的薑揚。
薑揚才三十三,看二十一歲的狄其野眼神慈祥得像是看兒子一樣,他滿意地看看人,又滿意地看看刀,淳淳叮囑“寶刀配英雄,狄小哥,你可不要辜負主公一片心意。”
明了薑揚是一片善意,狄其野笑笑“我一定好好用它。”
薑揚連聲說好。
“不過,”狄其野把一直以來的疑惑問出來,“我聽說大楚崇火崇鳳,為什麼主公的刀是青龍刀”
薑揚憐愛地看了鄉下孩子一眼,解釋道“主公武庫所藏頗豐,平日裡常用的紫霜劍,劍上裝飾有我大楚的火鳳紋章。”
鄉野小民畢竟是沒見識,堂堂楚王,怎麼可能就一把刀。
狄其野的滿意度霎時就低了半分,原來除了這把有名的青龍刀,他還有很多刀。
薑揚見狄其野有些不得勁,立刻被狄其野對主公的孺慕之情感動了,安慰道“這把刀是主公親自設計,青龍和火鳳一樣,同為瑞獸,古語有言”
“龍鳳呈祥”恢複好心情的狄其野接口猜道。
薑揚被這四個字震得嘴角一歪,還沒來得及說話,陸翼在他們身後哈哈大笑“狄兄弟,你可真有意思。”
顧烈坐在帥位上,手指往扶手上一敲。
眾將各歸各位,默然肅立。
“鬨夠了”
眾將有的嬉皮笑臉有的尋常表情,但都不敢再出聲。
“鬨夠了來說正事。薑揚,你先來說說。”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