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還有親兵以命相救這出?
悼亡詩草稿都打好的楊平有點小小的不開心。
“將軍為我北燕守城至最後一刻,何罪之有!”
楊平說著場麵話,意欲伸手把王識獻扶起來,但視線觸及他滿身臟泥,當即嫌棄地縮了手。
楊平掩飾地輕咳一聲,又道:“蠻荊楚顧,無道暴戾,竟然效仿人屠白起放水淹城!可憐我北燕慘死的將士們。”
“傳朕的命令,為涿渡城守軍將士發放撫恤!賜王識獻‘忠勇將軍’稱號,抬祿重賞!”
王識獻嗚嗚地哭倒在地:“陛下重賞,末將必定以熱血相報!”
*
顧烈幫狄其野完成俘虜北燕逃將的善後,回營沒找見人,招近衛來問:“你們將軍人呢?”
近衛流利地回稟:“將軍為免夜長夢多,讓左右都督和虎豹狼騎鎮守涿渡,親自帶兵去攻打附近的柳家二城。將軍說,明日,他必帶著柳家降將們回營。”
一聽就知道狄其野教過他怎麼回答。
顧烈不動聲色,讓近衛出去了。
他倒不擔心狄其野打不下來,他本意是想讓狄其野休息休息,不然的話,還是狄其野最適合速攻,聽狄其野教近衛的回答,狄其野也很清楚顧烈的用意,明確說了會帶柳家降將回營。
以前狄其野雖然是個倔驢脾氣,但他心中一本賬目清楚明白,尤其是行軍打仗,輕重緩急,這些根本不用顧烈來告訴他。
怎麼這一次出征,狄其野如此急於表現?
先是大冷天下濁河,又是連著攻城行軍,前世狄其野可從來沒這麼莽過,他對自己可精細了,頂著敵我雙方將領嘲笑,也坦然自若地把皮手套一直戴到三月份。
就是兩輩子都必須立刻攻下青州站穩腳跟,狄其野也是動靜結合,一張一弛,這輩子還放手把後麵的連番攻城分配給五大少去打。
顧烈想不明白。
天色大亮的時候,狄其野果然帶著柳家降將回來了。
柳家降將們心裡苦。
本來他們就被王識獻搶了糧,接著被楊平下旨訓斥了一通,然後又被柳家嫡係傳信來教訓了一番,責令他們必須守住城池。
這下子,這些柳家旁係將領們心裡憋屈得要死,狄其野輕兵突襲而來,他們就乾脆降了——好事沒多少老子的份,挨罵都他娘的找老子,守什麼守?當然是保命要緊。
反正沒聽說狄其野殺過降兵。
因此這幾位柳家降將十分溫馴,乖乖跟著狄其野回了楚軍大營。
楚軍大營也沒太過難為他們,關起來粗茶淡飯招待著。
狄其野一回來,顧烈就把營中軍務又交還給了他,讓他忙著,免得又閒不住跑出去。
過幾日,楚軍大營對柳家降將們的看守越見鬆懈,柳家降將們見怪不怪,人之常情嘛,他們自己也這樣。
看守降將的守衛們沒了以前正經看守一言不發的嚴肅模樣,甚至聊起了八卦,他們說顏將軍會算命,還說薑將軍愛喝酒,柳家降將們聽得津津有味。
聽聽,一個個都不務正業,楚顧將軍們也不過如此。
又過幾日,柳家降將聽楚軍守衛說起了北燕傳來的消息,跟講笑話似的,說那個搶了他們糧還反告他們汙狀的王識獻,被楊平封為了忠勇將軍。
而涿渡城這些除了倒黴被水淹死幾乎全部投降的將領兵卒,居然都成了守城壯烈而死的英雄,被楊平賞了厚厚的撫恤。
柳家降將們當時就氣炸了。
當夜,守衛急著去打牌九,擅離職守,柳家降將們逃出楚軍大營,氣勢洶洶地往燕朝皇宮逃去。
狄其野望著他們鬼鬼祟祟的身影,撐起精神來,對顧烈感歎:“他們難道真傻成這樣?”
顧烈想了想,答道:“人都愛推己及人,你覺得他們不可能這麼傻,他們也許就覺得楚軍守衛的鬆懈是正常的。再說,就算他們不傻,他們為了活命,還是會咬住王識獻不放。結果是一樣的。”
狄其野笑笑:“都說人心難測,主公卻擅長得很。”
他聲音越說越低,顧烈險些都要聽不清楚。
“將軍過譽了,”顧烈半認真半玩笑道,“本王還是沒猜出來,你近日躲我做什麼?”
倒不是顧烈要跟他計較禮節,隻是狄其野近來早上不來見禮,晚上不來議事,都推說軍務繁忙,可他就打下三城,軍務再忙有顧烈手中七州政務忙?就算薑揚祝北河他們隻寄來緊急要事,也夠顧烈忙得連軸轉了。
狄其野心道不妙。
他根本就不該出將軍帳,他本是怕顧烈繼續生疑,現在恐怕是要當場露餡。
“軍務繁忙啊,”狄其野伸了個懶腰,轉身就走,“主公慢著,卑職先走一步。”
顧烈真是忍無可忍,伸手拉住狄其野手肘:“站住。”
他這一拉,就把狄其野拉倒了。
顧烈險險把人接住,神色一凜,拿手往狄其野額頭一試,登時暴怒:“先走一步?你是急著去找死?”
狄其野閉眼裝死,倒還記得回嘴:“主公,落井下石要不得。”
顧烈氣糊塗了:“再頂嘴把你扔井裡。”
狄其野假裝配合道:“唉呀,卑職好怕。”
他嘴上還逞強,卻是燒得嘴唇都乾了,嗓子也漸漸啞起來。
“閉嘴!”
顧烈一邊把人抱起來,一邊立刻去派近衛請軍醫。
這是第二回了。
顧烈心想,事不過三,事不過三。
他手上無意識越抱越緊,狄其野氣都喘不上來了,何況本就已經燒得有些暈乎,本能地掙紮起來,顧烈這才發覺異狀,緊走兩步,把人放到自己帳床上,怒問:“軍醫呢!”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