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牙關緊咬, 碾薄了齒間的表肌, 留下不淺的印記, 被牙齒碾得最薄得地方, 泛出了紅色的微小血點, 像是被咬破了似的,帶著淡淡的血香。
好吃。
顧烈看著自己落下的齒_痕, 意猶未儘, 但舍不得就這麼將珍饈囫圇吞棗,帶有安撫意味地在罪證上舔了舔。
忍著痛的狄其野都要給顧烈氣笑了,他抓住顧烈的龍袍, 發力將顧烈按在龍椅椅背上, 語氣危險地問:
“你要吃了我嗎?”
哪有二話不說張口咬人的?
“餓了, ”顧烈不動聲色地重新環抱住了狄其野的腰, 實話實說。
狄其野挑眉:“餓?”
他放開龍袍,用他漂亮的手指, 碰上顧烈的唇, 移到顧烈的胃,從上到下點了三個地方:“你是這裡餓?這裡餓?還是這裡餓?”
顧烈神色一凜,趕緊把他的手又給捉住了:“彆鬨。”
狄其野不乾了。
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這剛開始談戀愛呢,就跟他玩專_製獨_裁?
“誰先咬人的?”狄其野把自己的手抽回來,不許獨_裁者握著,“屬阿財嗎你?”
而且咬的偏偏還不是彆的地方。
這人無師自通未免也太厲害了一點?
雖然對他這個返祖人類是不會有什麼彆的作用。
顧烈當真有些不好意思, 但還是指出:“屬狗的是你。”
狄其野一翻白眼:“您可真會抓重點。”
顧烈調勻呼吸, 平複心境, 才將狄其野抱得更近些,問他:“你前世究竟是怎麼,沒的?”
先前,顧烈就猜出狄其野是以自我犧牲換得陰謀大白於天下,可他沒想到會牽扯到“炸碎”這樣的詞,儘管狄其野解釋得輕鬆,可這人說話能信麼?這是個嫌自己死得太慢就拿匕首往自己心口戳的人。
狄其野哪裡肯說得詳細,轉移話題道:“彆說這些沒用的。也彆以為咬我一口我就把想說的忘了。顧烈,我是認真的,這不是小問題。”
“我知道你是認真的,”顧烈歎息道。
顧烈肯定得太快了,讓狄其野不放心,又強調說:“我不是在危言聳聽。也許我在這個時代說這些顯得虛偽,又或是矯揉造作,可我們要走下去,你必須正視這個問題。”
“你沒有。”顧烈沉聲反駁。
顧烈抓握著狄其野的那隻手動了動,用拇指指腹輕輕摩挲他漂亮的骨節,停頓稍許,低聲笑道:“你這人,彆扭,孤傲,你有許多毛病,但絕對不矯情,更是絕對不虛偽。你隻是,不能夠心安理得地去當一個定國侯。”
前世狄其野死活不肯上朝,上朝了也沒個好臉色,但“帝王是天下賊首”這種話也隻說過一次,那一次,回頭想來,也不能說是狄其野非要惹是生非。
恰恰相反,在不涉及狄其野底線原則的時候,狄其野也還是願意不經意地提兩句關鍵,裝成沒事人似的幫一手。
狄其野就算前世不怎麼關心他人,可他的原則,也從來隻是對他自己的要求。
顧烈方才聽了狄其野一席話,雖然不能完全明了,但結合前世狄其野隻言片語,終於琢磨清楚了狄其野的心思。
他能夠舍生忘死為顧烈打天下,是因為楚軍出師有名,是向暴燕複仇的正義之師,而且亂世時局,隻有天下一統,百姓才有好日子過。所以狄其野打仗打得毫無包袱。
而論功行賞後,從大將軍到定國侯的身份轉變,在狄其野心裡,就等於是從亂世拯救者成了榨取民脂民膏之人。
所以他不能心安理得地當這個定國侯。
顧烈心緒複雜,望著狄其野的眼睛,繼續說:“可事已至此,你我都不可能抽身而退了。與其退避三舍,不如與我一起,儘力將大楚建成百姓安居樂業的盛世,那樣,你或許會心安一點?”
顧烈這麼一針見血,著實令狄其野意外。
沉思片刻,狄其野也認真地回應:“你這樣清楚我的想法,就必然明白,這並不是‘儘力’就能了結的差異,對吧?”
顧烈隻是看著狄其野,並不接這句話。
於是狄其野無可奈何地笑了起來,伸手戳了戳顧烈麵無表情的臉:“好吧,好吧,給我灌了這麼多**湯,我怎麼好意思不裝個瘋賣個傻。”
那就自投羅網,走一步看一步吧。
顧烈又把他的手抓住,這回拉到唇邊親了一下,認真道:“彆怕。”
“我可不是怕,”狄其野瞬間不服氣起來,“這叫運籌帷幄、料敵機先。”
顧烈提醒他:“你不是害怕你與我之間麵目全非麼?”
狄其野輕哼一聲,不答話。
“我們都曾是沒有軟肋、不知害怕的人,”顧烈忍不住在狄其野的手掌側邊咬了一下,換來一個惱羞成怒的瞪視,笑了笑,溫柔說道,“你不是要醫我的心病麼,現在,我們都學會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