擔心她多心,他又補道:“按你習慣來,如何都可。”
阿姒偏著頭想了想,最終恍然大悟地點頭,哄人似地笑道:“夫君?”
她以為他在口是心非。
溫軟的嗓音把這聲“夫君”叫出了百般信賴,這一稱謂就像個契約,此話一出,元洄耳尖不自控地熱了。
他不自然地點頭。
想起她看不見,又“嗯”了聲。
再次雙雙沉默,阿姒等了許久,訝然道:“你不叫我麼?”
“叫什麼?”
元洄明知故問。
阿姒沒讓他糊弄過關,她不解道:“你不改口麼?”
無奈,元洄淡道:“阿姒。”
阿姒頗溫柔體諒地笑道:“我看身邊的夫婦都是叫‘夫君’、‘夫人’不過來日方長,先叫‘阿姒’也不錯。”
元洄暗自舒氣。
“時辰不早了,歇息吧。”
他剛要起身往外走,阿姒輕輕牽住他袖擺:“夫君,今夜本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可我眼下看不見……”
元洄淡道:“無妨。”
阿姒聽得茫然。
她猶豫地坐在榻邊,欲言又止,元洄猜她是沒明白他說的“無妨”是指什麼,又道:“你還眼盲,彆的事,等我帶你回到故鄉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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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姒顯然放鬆下來。
她往床榻裡側挪:“我睡相不佳,江……夫君擔待些。”
顧及如今的阿姒膽小不安,在“新婚之夜”太界限分明會讓她多想,元洄隻得上了榻,兩人各躺一邊。
可誰也沒睡著。
第二日,元洄從山下請來一位婦人照料阿姒的起居。
當夜下了雨,照例同睡。
阿姒剛摸索著走到榻邊便被絆住腳,元洄迅速攬住她。
兩人齊齊倒在榻上。
阿姒被元洄壓在下方,夏衫輕薄,兩顆心都要透過衣衫撞在一塊。
她扭頭,唇擦過元洄側臉。
少年手倏然攥緊,他撐起身子要離開她身上,甫一動彈,年久失修的床榻“吱呀”作響,轟然倒塌。
“啊——”
阿姒驚呼著抱住元洄。
元洄伸手擋在阿姒後背,替她舒緩床板帶來的撞'擊。
然而他自己卻撞上阿姒。
“嘶,疼、疼……”阿姒一連喚出好幾聲疼,眼角溢出淚。
元洄長睫顫得厲害,飛快起身。
“抱歉。”
阿姒亦起身。
元洄背對著她,但身前似還殘存著撞上那一刹的觸感,他收緊眉頭,要把那惱人的觸感趕出腦海。
餘光一轉,正好瞧見阿姒咬著下唇,手輕揉被撞到的地方,眼角淚珠經燭光折射出曖昧的光芒,楚楚可憐。
元洄提步往外走。
剛到門口,想起床板塌了阿姒恐怕無處歇息,他隻能折返。
“稍等,我馬上修好它。”
翌日清晨,二人都黑著眼圈到院外用飯,阿姒看不見,自然能避免許多尷尬的時刻,比如和二人對視時,她渾然不覺,元洄得以避開她的調侃。
再比如,李嬸意味深長的笑。
元洄倒羨慕起她。
.
成婚後,阿姒的不安果真得以平複,元洄開始在夜裡出門。
很快,他查得下屬蹤跡。
“我這次要走幾日,你在家等我。李嬸是可信之人。”
一聽他要走,阿姒揪著他的袖擺不放:“夫君……你還會回來麼?”
“會,你我是夫妻。”
這句話寬慰了阿姒,她緩緩鬆開她的袖擺,乖巧地點頭。
“夫君在外小心著些。”
她的懂事讓元洄內疚,他深深看了她一眼,最終頭也不回地下了山。
此次他要去救一個下屬。
其實他本可以不去的,他的父親素來殺伐果斷,下屬對他而言與一個武器無益,丟了再造新的便是。
但元洄還是去了。
那是他十五歲後,親自在奴市挑選
栽培的第一批下屬,意義不同。
雖救下心腹,但他也受了傷。
躺在山洞中時,元洄似乎做了個夢,又似乎是清醒了。
神思漂遊,靈魂出竅般。
他竟覺得自己身在一處陌生樂館,琴換過幾首,酒壺漸空。
“殿下?”
有人在身旁輕喚。
這一聲恭敬的呼喚如颶風,吹動遊廊下的走馬燈,燈徐徐轉動。
一些不該屬於他的記憶襲來。
他像個旁觀者,又像親身經曆了一遍屬於另一個他的歲月。
起初是想象出的畫麵。
他似乎看到那白衣聲雪的晏氏長公子尋到小院,概因相似的嗓音,最終的結果是,阿姒錯認了夫君。
後來的畫麵逐漸變得真切。
他置身舟上,身負重傷,遠遠看到阿姒被那位世家公子帶上江邊高台,他攬著她腰肢,將她推至亭子邊上。
二人之間的姿態曖昧又危險。
再後來,在茶棚附近,他本想設法將她帶離晏書珩身邊。然而他身邊的人所剩無幾,力量懸殊。又得知阿姒暫時無恙,他猜到是因她與晏書珩有淵源。
元洄最終沒有冒險。
再次試圖帶走阿姒時,是在前去竹山查事期間,晏書珩假意棄她而去,實則施了一計請君入甕。
也是在此時,他確認她和晏書珩有前緣,且晏書珩心裡有她。
元洄最終沒有賭。
他不能再失手第二次,無論是輸給晏書珩,還是虎視眈眈的兄長。
其實說來晏書珩也算他的兄長。
他不願活在他們的陰影下。
元洄給了晏書珩想要的答案,也辦成了想辦的另一件事。
無她相伴,他孤身回到北燕。
那個眼盲的女郎,成了他不願觸及的心結,每當想起,便會深刻地告訴他,他還羽翼未豐這一件事。
對他而言,她像那把幼年的劍。
但不同的是,幼時的劍是不慎丟失,而她,是他自己放棄的。因為力量尚還薄弱,握不住,也沒有資格擁有。
隻能任她被搶走。
那人比他強大,也比他堅定。
回到北燕後,他開始沉浸在殺伐之中,連父親都不無欣慰,稱他變得更果決,是這遭曆練讓他有所領悟。
夢斷了。
中間似還發生了許多故事。
走馬燈轉到一半,畫麵被抽走好幾輪,末了,停在最後一副。
在一個人來人往的街市中。
花燈如晝,人來人往。
曾在山間小院盼他歸家,在往後數年成為他心結的女郎,一身月色華服,羅裙翩然,烏發挽作婦人髻,正和溫柔清雅的白衣青年相攜歸去。
而他立在燈火闌珊處,默然許久。
痛意很快再次襲來。
夢斷了。
水滴砸石,激起微弱回聲。
滴答,滴答——
一聲聲空靈寂寥,卻如仙音悅耳,元洄睜眼,發覺自己又回到山洞。
依稀記得夢的最後,身邊侍衛畢恭畢敬地喚他“殿下”,而他身上,佩著在北燕上隻有儲君才堪配的玉佩。
那時他已擁有一切。
夢裡的他,身處此刻羽翼未豐的他所希望達成的終點。
按理,他該悵然。
然而從美夢裡蘇醒,元洄卻絲毫不為此遺憾,相反,夢醒了,他才覺得自己是真正活了過來。
怔然片刻,元洄喚來下屬。
“陪我出去一趟。”
“小主子,可您如今還受著傷,此次我們也打草驚蛇……”
元洄抬眼,冷厲的目光打斷他。
.
黃昏時分的小院安靜祥和。
元洄從馬上下來,動作間牽扯到了傷口,他不禁微微蹙眉。
漢子關切地看向他。
“小主子在此候著,屬下去看看周圍可有官兵埋伏著。”
查過後,漢子上前叩門。
“有人嗎?”
漢子粗獷的嗓音比指甲劃過粗糙石麵的聲音還叫人毛發悚然。
無人應門。
元洄無奈,她膽小,聽到這聲音,恐怕更不敢開門。
“扶我下馬,我親自去。”
漢子又謹慎地看了看,確認院內沒有埋伏,這才扶元洄入內,
院裡一切如常,繩上晾著阿姒穿過的素色裙衫,裙子還往下滴著水。
元洄目光定了瞬。
他堅定步子,朝屋裡走去。
屋內亦無人。
夢變得無比真實,那一刻,元洄分不清哪個才是夢,隻覺得心空。
是夢成真了?
還是,他又遲了一次。
“咿呀——”
角落裡的櫃門自己打開了,一片素色裙角小心翼翼探出。
元洄對上一雙不諳世事的眼。
心跳亂了幾下。
女郎“哐當”扔了劍,赤著腳,循聲摸索上前,怯怯牽住元洄袖擺。
“夫君,你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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