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像是在尋找著什麼,不時扭頭往這處看,阮眠呼吸一屏,稍稍坐正了身體。
表彰會的流程是一早就定下來的,也發放到各單位那裡,第二環節就是頒獎,阮眠跟著同事從左側上台。
主持人在講述著他們這一批醫護人員當時在現場做出的努力和貢獻,阮眠站在台上,往下看一覽無餘。
她看到坐在第三排陳屹,隔著稍遠的距離,她也不確定陳屹是否看到自己。
但很快她就知道了。
陳屹在底下正襟危坐,軍帽放在手側,在阮眠又一次無意間看過去的時候,突然彎唇笑了下。
阮眠眸光一頓,臉頰微微發熱,故作平靜的挪開了視線,假裝在聽主持人說話。
台下的掌聲陣陣,台上的人也換了一撥又一撥,整個頒獎流程走完已經是三個小時後的事情。
之後還有些其他環節,等到徹底結束也已經過了中午。
醫護人員和其他社會人員先一步離場,會場外陽光晴好,認識的人圍成小群嘰嘰喳喳的聊著天。
阮眠和林嘉卉站在樹蔭下,等著大巴車過來接她們去酒店吃飯,過了好一會,軍區那邊的人才從會場出來。
阮眠看到宋揚靈在台階下攔住陳屹。
兩個人也沒說太久,可能一分鐘都不到,陳屹抬頭往四周看了一圈,然後又收回視線,也不知道跟宋揚靈說了什麼,她轉身就走了。
沒過一會,沈渝找了過來,手卡著腰站在那兒,“梁熠然他們六號結婚,你應該是五號回去吧?”
“對,五號晚上走。”阮眠之前連著上了幾個班,把六號那天連著端午一塊給空了出來。
“那你彆訂機票了。”沈渝笑了下,“我跟陳屹五號晚上開車回去,你跟我們一起唄。”
阮眠想了想,“也行。”
“那就這麼說定了,我先回去了,回頭聯係你啊。”
“好。”
他走了沒一會,醫院那邊的大巴車也開了過來,阮眠跟著林嘉卉上了車,窗外,軍區的卡車和大巴車擦肩而過,駛向了相反的方向。
那時候,萬裡晴空微風和煦,正是好時節。
到了五號那天,阮眠一早就醒了,許是想到晚上的行程安排,整個一天狀態看著都不太一樣。
同科室的楊星惢下班和她同路去地鐵口,笑問了句,“今天遇上什麼好事了,這麼開心呢?”
“有嗎?”阮眠下意識摸了摸唇角,搪塞道:“可能是因為明天就休息了,有點激動。”
“好吧,真羨慕你哦。”
阮眠笑笑沒多說,後來進了地鐵站,兩個人不同方向,在扶梯口說了再見,她跟著人群朝裡走。
到家剛過七點,阮眠先洗了澡,出來的時候拿手機看到陳屹十分鐘前給她發了微信。
[CY]:我們大概八點鐘左右到你家樓下。
她一邊擦著頭發一邊回了個好的。
阮眠吹乾頭發換了身衣服,摸摸索索時間就過去了,接到陳屹電話的時候,她正在琢磨著穿什麼鞋。
也不猶豫了,選了雙平底鞋,對著電話那頭說:“好,我馬上下來。”
他輕笑,“不著急,你慢慢來。”
那聲音低沉,即使隔著遙遠的距離,阮眠也依然覺得耳朵像是被燙了一下,帶著點酥/麻。
她抿唇嗯了聲,匆忙掛了電話。
……
小區外,陳屹站在車外,收了手機丟進車裡,坐在後排的沈渝降下車窗,趴在窗邊,“剛聽梁熠然說他接到江讓了,這小子,去了國外就跟忘了我們一樣。”
陳屹懶散笑著,“估計忙吧。”
他剛到國外那會其實也這樣,專業的嚴謹性和特殊性,成天到晚的忙,基本上沒什麼空閒時間。
沈渝聳肩,其實高中那會他們四個人,要說起來,江讓和陳屹玩得要更近一些。
也不知道這些年是怎麼了,他唉了聲,沒再多說。
B市已經是六月,入夏的季節,晚上的風摻了幾分悶熱,小區門口支起了攤,烤串的香味格外饞人。
沈渝沒抗住這誘惑,從車裡下來,站在那兒抻了個攔腰,“不如我們去吃點東西再走吧,反正早點晚點到家也淩晨了,沒區彆啊。”
陳屹:“行。”
他轉身拿了手機,給阮眠發了條消息,和沈渝一塊去了靠近小區門口的一個燒烤攤。
這個點人正多,陳屹找了位置坐下,沈渝去貨架前挑串,一樣三串,籃子很快就裝滿了。
他往烤架那送了一趟,又折回來選了第二籃,來來回回整了三大籃,老板招呼他好坐。
沈渝聽出他說話帶有平城口音,聊了兩句發現還真是平城那地方的,索性站在那兒和人聊了起來。
老板順手就把他那三籃東西給插了隊。
兩人聊得興起,陳屹坐在不遠處,時不時抬頭往小區門口看兩眼,周圍人聲喧鬨,夜色籠罩著整座城市。
片刻後,一道熟悉的身影從小區門口走了出來,阮眠穿著很簡單的水洗牛仔褲和白色T恤,長發紮的鬆散,目光在四處打量著,像是在找什麼。
陳屹拿起手機,敲了幾個字過去。
幾乎是同一時刻,她低頭看了眼手機,然後很快抬頭把目光鎖定在這裡,快步走了過來。
視角問題,陳屹坐的那個位置隻能單向的看見她。
阮眠的步伐有些快,身形纖瘦,穿著打扮讓她看起來就像個還沒出校園的學生。
她在朝這裡靠近,昏黃的路燈攏著她的身影。
不知怎麼,陳屹莫名覺得這個場景隱約有些熟悉,腦海裡一時間閃過很多個細碎的片段。
悶熱的夏天,喧嚷的燒烤攤,奔跑的少女。
這些瑣碎的片段在某一個瞬間毫無預兆地銜接在一起,成為一整段連續的畫麵。
陳屹腦海裡一閃,忽地記了起來。
——那是他和阮眠的初遇,是比起在八中在那個書聲琅琅的教室更早一點的遇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