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然我除夕當天過去也行的。”
陳屹淡聲拒絕,“不行。”
“為什麼?”
“今年是第一年。”陳屹湊過來咬她濕潤嫣紅的唇瓣,“應該我先過來給你父母拜年。”
她笑了聲,“好。”
陳屹親了她一會,往後退著坐回去,捏著她手腕問:“你今年是留在阮伯伯這邊,還是去平江西巷過年?”
“在我爸這邊。”阮眠已經在手機上在和阮明科提這件事,過了幾秒,抬眼問他:“我爸讓我問問你有沒有什麼想吃的。”
陳屹不挑食,“我都行。”
阮眠手指飛快的點著鍵盤,嘴裡也嘀嘀咕咕,“那你什麼時候回去啊?跟我一起嗎?”
“比你提前一天吧。”陳屹除夕當天還有彆的安排,當天回來不及,“你機票訂了嗎?”
“還沒呢。”
“我一起訂了?”
“行。”
……
餘下的幾天,阮眠更加忙碌了些,早出晚歸,有時候甚至直接不歸,很快到了陳屹回平城的日子。
他買的是下午三點的機票,中午來醫院找阮眠一起吃了午飯,之後直接從醫院去的機場。
阮眠淩晨忙完才看到他落地發來的消息。
她開車從醫院出去,停在路邊回了消息,又把手機丟到一旁,到家也沒等到陳屹的回複。
阮眠估摸著這個點他已經睡了,發了條晚安便關了手機。
次日一早,陳屹醒來看到阮眠早上三點發來的消息,想到她今早十點的航班,怕人睡過頭,打了語音電話過去。
電話好半天才接通,“陳屹,我好困啊,不然我買下午的機票吧,反正年夜飯晚上才吃。”
“……”陳屹笑:“那你不如過完這個年再回來吧。”
她吭吭唧唧,賴起床來像個小孩子一樣,陳屹覺得好笑,又有些心軟,妥協道:“那我幫你改簽到下午吧。”
“算了。”阮眠說:“我已經爬起來了。”
“等到了我去機場接你。”
“不用,平城下雪了嗎?”阮眠拉開窗戶,“B市好像天晴了。”
陳屹也扭頭看了眼窗外,“今年沒下雪。”
“平城好多年都沒下雪了。”
南方城市不多雪,尤其是近幾年全球氣溫變暖,更是少雪,甚至冬天也不似零幾年那麼寒冷。
陳屹一直和阮眠通著電話,直到她出門的時候才掛斷,他洗漱完,拿著手機去樓下吃早餐。
飯桌上,宋景問了他今天的安排,“等會先去趟眠眠媽媽那裡吧,今年不在那兒過年,但總歸要去看看的。”
陳屹也早有這個準備,“我知道。”
“禮物我都給你準備好了。”宋景看到他無名指上的戒指,問了句:“求婚了?”‘
陳屹搖頭,“還沒。”
宋景沒再問什麼,隻叮囑道:“凡事你心裡要有個數。”
“嗯。”
宋景說:“我等會要和你爸爸去機場接你爺爺奶奶,東西給你放在客廳茶幾上了,要是不清楚就問阿姨。”
陳屹點點頭,“好。”
吃過飯,陳屹在家裡坐了會,等到時間差不多,才拎上禮物去了方如清那兒,也沒多留,喝了杯茶就出來了。
方如清送他到門口,又往他口袋裡塞了個紅包,“拿著啊,也沒多少,大過年的討個好彩頭。”
“謝謝伯母。”陳屹沒再推脫,“那我先走了,您彆送了,外麵冷。”
“行,你快回去吧。”
陳屹從趙家出來,從另一條巷子去了趟李執那兒,李執之前去了B市之後,就一直呆在那兒,陳屹住院之後,他還過來看過一次。
這會兒,他穿著件單薄的黑色V領毛衣,像以前一樣站在櫃台後麵清點賬務,陳屹走進去,“什麼時候回來的?”
“前天。”李執放下計算器,眉眼和許多年相比變化不多,少年時清朗俊秀,如今溫潤成熟。
陳屹站在他對麵,伸手從旁邊抽了隻棒棒糖,目光不經意間從他V領領口處掃過,頓了瞬,抬眸看著他,慢條斯理道:“你交女朋友了啊?”
“啊?”李執搖頭,“沒。”
“那你這——”陳屹指了指自己鎖骨下方的位置,意味深長的笑了下,“什麼蚊子能咬成這樣啊?”
“……”李執低頭看了眼,抬頭朝他挑了下眉,輕笑,“誰規定,隻能交女朋友了?”
陳屹神情怔愣,像是不可置信,但很快又回過神,一如既往地懶散道:“行吧,還真是我沒想到的蚊子。”
李執笑,“滾吧你。”
陳屹誒了聲,語調帶著慣有的漫不經心,“走了啊,回頭一起吃飯,可以帶家屬。”
“行。”
陳屹走出平江西巷,站在路口吹了會冷風,又抄著兜往家的方向走。
這世上每個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不管路途坎坷還是一帆風順,路都是自己的,怎麼走彆人說了不算。
李執既然選了這條,那就是他的人生,與旁人無關。
……
從平江西巷回到家裡,陳屹在收到阮眠發來登機的消息之後,才開車去了阮明科那兒。
阮家人丁少,過年也隻有阮明科和周秀君,以及一直住家照顧的阿姨,中午是阮明科親自下廚。
吃過飯,陳屹看了眼時間,才剛過十二點,從B市到平城航班要好幾個小時,阮眠那趟航班最早也要到下午一點才能抵達平城機場。
阮家沒有多餘的房間,阮明科從書房出來,“陳屹,你去眠眠房間睡一會吧,等會三點鐘奶奶她們才開始包餃子。”
陳屹放下茶杯,“好。”
“裡麵那間就是,床單被子都是才換的。”阮明科說完又進了書房,他最近項目上的事情比較多,過年也要開會。
這是陳屹第一次進阮眠的房間,上一次過來吃飯,怕留下什麼不好的印象,他和阮眠說話都是坐在客廳。
房間不算特彆大,東西倒還挺多的,書桌書櫃衣架衣櫃,一張一米八的雙人床占去了二分之一的麵積。
角角落落都堆著書和樂高模型,書桌上還放著兩個紙箱子。
陳屹在書架那兒看見阮眠學生時期的幾張照片,他一張張看過去,又走到書桌那兒。
兩個箱子上的膠布都被剪開了,箱口蓋得並不嚴實,有一個甚至邊緣都裂開了,底部有被擠壓的印子,像是從高處摔下來才會留有的痕跡。
陳屹掀開那個破損比較嚴重的箱子,裡麵放著的都是阮眠以前在八中的試卷和筆記本。
還有一台老式手機。
他本無意窺探阮眠的過去,卻在將要合上的時候,看見露出一角的草稿紙,上麵寫了他的名字。
那張紙就像是打開百寶箱的鑰匙,充滿了誘惑。
陳屹猶豫了片刻,終究是好奇大過了理智,他伸手把那張草稿紙抽了出來,原來露出的一角不過是冰山一角。
那張泛黃的草稿紙上,全都是他的名字。
有潦草的,也有一筆一劃認真寫下的,但更多的卻是在寫過之後又被人用筆塗抹掉的。
字跡在經年累月之後筆墨淡去的痕跡清晰無比,可藏著這張紙背後的喜歡,卻是從未消退過。
陳屹像是又回到了剛得知阮眠曾經喜歡過自己的那個夏夜,心頭漫開密密麻麻的酸澀。
他放下那張草稿紙,拿起放在所有東西最上方的一個黑色筆記本。
很多年之後,陳屹再回想起這個一開始看起來很尋常的午後,仍舊覺得他在十幾歲的年紀好像花掉了太多的好運氣,以至於過了這麼多年,才找到打開寶藏的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