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瞬間了然。
車裡坐著她親爹,估計還有她後媽,還有她後媽生的兒子。
賀明浠一句話不說,直接轉身就走。
結果被人嗬斥道:“賀明浠!我跟你說話呢,你聾了是不是!”
賀明浠當沒聽見,繼續走,直到手被人從身後牽住。
她轉過頭,表情冷漠,同父異母的弟弟賀明澎神色一慌,立馬放開了她的手,小聲叫她:“明浠姐……”
“彆碰我行嗎。”賀明浠說。
賀明澎低下頭:“對不起……”
賀明浠轉頭又打算走,然而這時候她親爹賀琛也下了車,手掐上她的肩膀,用力將她拉了過來。
賀琛看著女兒,張嘴對女兒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訓。
“你對長輩還有沒有禮數?我跟你說話,你聽不見嗎?”
肩膀被捏得很痛,賀明浠蹙眉,愣是一動不動,也不說話,就那麼和賀琛僵著。
最後還是後媽王憐如和賀明澎出聲勸賀琛態度好點,賀琛這才勉強放開了賀明浠。
王憐如足足比賀琛小了快二十歲,給賀琛生兒子的時候也不過才二十出頭,現在賀明澎都上高一了,她還四十不到,跟賀琛站在一起仍顯得年輕又有風韻。
王憐如對賀明浠小心翼翼地開口:“浠浠,我們聽說你今天來曾爺爺家了,小澎他跟你好久沒見了,很想你,我和你爸就帶他過來了,順便也看看你。”
賀明浠淡淡地看向賀明澎。
賀明澎今年十五,少年清秀的臉上已經有了幾分賀琛的影子。
賀明浠嫌惡地撇開眼,說:“好了,現在你們看完了,可以走了嗎?”
好不容易被老婆兒子勸冷靜下來的賀琛見她這個死態度,又衝賀明浠吼道:“賀明浠!我是你老子,是我生的你,沒我你還不知道是個什麼東西,你給我態度好點!”
賀明浠立刻反駁:“彆往自己臉上貼金了,你生我什麼了?我是從我媽肚子裡出來的,你就貢獻了一條精子那也叫生?”
這話直接把王憐如和賀明澎嚇到了,賀琛氣得脖子粗,伸手就要往賀明浠臉上招呼。
賀明浠反應快,迅速往後退了一步。
賀琛沒打著,頓時更氣了,指著賀明浠的鼻子罵道:“你嘴巴能不能放乾淨點?你還有女孩子的樣子嗎?”
“天天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不學好,書不讀書工作也不工作,你看你那頭發,我看了都辣眼睛,家裡哪個兄弟姐妹跟你一樣天天打扮得跟個鬼似的。”
賀明浠忍不下去了,她就染個頭發,家裡年紀最大的曾爺爺都沒說什麼,賀琛在這裡放什麼屁。
“我打扮得跟鬼似的也比你好,”賀明浠毫不客氣地戳著賀琛的痛點說,“至少我出去沒人知道我是賀家的人,你呢,這麼多年你亂七八糟投資虧了多少錢你心裡有數,誰不知道你是曾爺爺最沒出息的孫子,外麵的人叫你一聲賀總是給曾爺爺麵子,不是給你麵子。”
這話一說,果然賀琛暴跳如雷,好在王憐如和賀明澎拚命攔著,否則賀明浠已經被打了。
賀明浠冷冷看了眼這一家三口,轉頭離開車庫。
賀琛還在背後罵著。
“我給家裡丟臉?賀明浠我告訴你,得虧你運氣好會投胎,你是我女兒,不然你這不三不四的樣子,你以為外麵有哪個男的能看上你?你以為你現在的老公會娶你?”
“你這樣子,走出去跟那些站街的女的有什麼區彆?來個男人往你臉上扔幾百塊就能跟你去開房。”
這話放在任何一個女孩子身上都是足夠惡毒的侮辱,竟然是從她親爹嘴裡說出來的。
賀明浠站住,轉過頭,努力忍下心中的火氣和酸楚,抬起下巴冷笑道:“那爸爸你可要小心點了,彆哪天去外麵□□的時候不小心遇上我了。”
“賀明浠你說什麼!你給我站住!”
賀明浠看不想再聽,加快腳步,徹底離開了車庫。
等走出車庫,賀明浠抬眼看了眼天,被刺眼的陽光照得又不得不閉上眼睛。
也不知是陽光太刺眼還是心情太差,眼睛一闔上,框不住的眼淚便落了下來。
賀明浠使勁抽抽鼻子,胡亂用手抹掉了眼淚。
她揉了揉眼睛,往四周看了看,還好附近沒人。
不想進屋,也不想看到那一家三口,賀明浠在院子裡瞎晃。
晃著晃著晃到了庭院,這裡鋪著不少灌木,每天都會有專門的人過來修理。
賀明浠隱約記得小時候自己跟幾個堂兄弟在這裡玩過捉迷藏。
童年時光唯一快樂的回憶,也就這點了。
一時興起,賀明浠往裡走,走著走著卻看到了個人。
我去有人。
她跟做賊似的,轉頭就要跑。跑出幾米後才發覺不對,這是賀宅,她曾爺爺家,她跑什麼?
於是賀明浠又轉頭走了回去,想看看那人是誰。
結果是很熟悉的麵孔。
那不是溫禮嗎?
男人頹懶的仰靠在庭院的長木椅上,雙腿微敞,一手懶洋洋地橫搭在椅背上,另隻手自然地搭在腿上,懸空的手指間夾著煙。
賀明浠很確定那是煙。因為她看到了他的手點在煙上,輕撣掉燃儘的煙灰,然後又送入嘴邊,煙頭的猩紅明明滅滅,接著他從口中悠悠吐出煙來。
她印象裡的溫禮,絕對是跟抽煙這個行為扯不上關係的。
平時正兒八經的男人抽起煙來,那動作還挺熟稔,賀明浠看呆了。
她的目光遙遙望過來,溫禮也看到了她,灌木很高,擋住了她的身體,隻露出了她那張巴掌大的臉,臉上是不可思議的表情,看見他跟見鬼似的。
溫禮的身體沒動,仍然懶懶地靠在椅子上,衝她抬了抬眉,似乎問她怎麼也在這裡。
見自己被發現了,賀明浠隻好硬著頭皮走過去。
站在他麵前,一時半會也想不到什麼開場白,賀明浠隻好問了個無聊的問題:“……你居然抽煙的啊?”
溫禮咬著煙,大方承認:“嗯,抽的少。”
說完,他將才抽了一半不到的煙掐滅,抬手散了散周圍的煙味。
“抱歉,不知道你也在這裡。”
長椅夠長,賀明浠在他身邊坐下。陽光正好,照得人心裡暖洋洋的,難怪他不進屋,坐在這裡偷偷抽煙曬太陽。
“沒事,我經常聞煙味,你抽你的。”
坐了會兒,賀明浠沒忍住問他:“煙好抽嗎?”
溫禮反問:“沒抽過嗎?”
“彆刻板印象好嗎?”賀明浠不服氣地說,“雖然我是不良少女,但我是不會抽煙的不良少女。”
說完她甩了甩頭發,一副很驕傲的樣子。
那一頭淺色的粉發在空中甩了個漂亮的弧度,直晃人眼睛,小女孩眼睛裡有得意的光,惹得溫禮微微眯眼。
接著一隻修長的手遞到了賀明浠的麵前,手心裡是煙盒。
溫禮輕聲問:“不良少女想不想學抽煙?”
賀明浠有些驚訝地看著他。
男人的唇勾著,一改平日裡淡漠疏離的樣子,說話輕佻慵懶,眼裡有對她有小小的戲謔,像是有一把誘導的小鉤子,饒有興味地看著她。
好啊,老師主動教壞學生,可讓她抓住把柄了。
賀明浠伸手就要接煙。但在伸手的瞬間,男人又把手抽了回去,讓她拿了個空。
她不明所以,溫禮已經將煙收進了兜裡,順便推了推她的腦門,嗤道。
“賀明浠,你還真敢接。”
賀明浠意識到自己被釣了,瞪他:“你釣魚執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