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明浠一怔。
麵對阿姨的疑問, 她的心莫名虛了一下。
“……哦,我忘了,忘了。”
賀明浠乾笑, 轉頭又走了。
溫禮還在房間裡等她, 一推開門, 賀明浠發現溫禮正在打量她擺在房間裡的展示櫥櫃。
在有生活閱曆的男人眼裡, 賀明浠的房間完全還是小朋友的風格,到處擺滿了各種小玩意, 就跟她的人一樣。
她皮膚白,能夠大部分駕馭偏亮的顏色, 這些顏色穿在普通膚色的人身上或許是災難,可穿在她身上反倒更能凸顯皮膚。
賀明浠也從不低調, 皮膚好那就大大方方地露出來, 腰細腿細那就多穿露腰裝和超短裙, 因而她整個人總是張揚的。
現在天氣冷了,再加上最近又換風格了,穿搭也變得溫柔起來, 隻有房間還是她原來的作風。
展示櫥窗裡全是她買的各種盲盒和娃娃,尺寸和體型不一, 材質也不一樣,棉花的矽膠的亞克力都有,但她很會布置,櫥櫃裡還用一些迷你的家具模型布了景,裝了燈條,光一打,櫥櫃裡的這些小東西就好像在它們自己專屬的小世界裡。
能夠看出它們的主人很喜歡它們。
賀明浠走過去,問他在看什麼。
溫禮:“看你的這些東西, 這是你自己布置的嗎?”
“對啊,這都是我自己一個個買回來的,擺也是我自己擺的。”
說完這些,賀明浠有些警惕地問他:“你不會也覺得我吃飽了沒事乾有錢買這麼多沒用的東西回來吧。”
這麼問,顯然已經是被很多人不理解並說過了。
她家是有錢,可她的敗家和浪費也是事實,平時被家人說兩句也實屬正常。
溫禮搖頭,淡淡說:“沒這麼覺得,你擺的挺好看的。”
要是她願意把布置這些小東西的精力放一半放在學業上,或者是生活中,也許她的學業就不會糟糕至此,家裡的阿姨平時也能輕鬆不少。
不過這都是她自己的選擇,他無權乾涉。
溫禮收回目光,問她可以開始正事了嗎。
賀明浠沒有回答,還沉浸在他剛剛的回答中。
“……你、居然能欣賞我這些東西?”
語氣跟見鬼了似的。
但很快,她又不相信地撇起嘴說:“之前我堂哥來過幾回,他說我買了一堆垃圾擺在家裡。”
“如果它們能給你帶來情緒價值,那就不是垃圾,”頓了頓,溫禮客觀地說,“而且確實挺可愛的。”
賀明浠愣愣地看著他。
她不信溫禮真的能理解,之前在她眼裡溫禮明明跟她家那些人都是一夥的,古板、無聊、不知變通,隻認定自己的認知,凡是自己不認同的,就都是無意義的。
“……騙人的吧,”賀明浠小聲說,“你一個男人,怎麼可能會理解我這些愛好……”
溫禮淡淡反問:“這跟性彆有什麼關係?”
他又看了眼這些小玩意,能夠理解為什麼賀明浠的堂哥會說這些東西是垃圾。
如果換他,他也不會花錢買這些,哪怕這些小玩意再便宜。
但賀明浠喜歡,他也能夠理解她為什麼會喜歡這些東西,既然喜歡,那麼買回家就是有意義的。
賀明浠還是不信,男女認知差異有多大,從她家的那些人身上就能看出來,她不相信真的會有男人理解這些。
為了測試溫禮到底是說客套話還是真理解,賀明浠又帶他去了自己的衣帽間。
溫禮一直知道賀明浠很會花錢,結婚兩年,她所有的支出依舊都來自娘家那邊,至於溫禮的錢,雖然他有在結婚之後為她辦了幾張卡,並定時往裡轉賬,但她都沒動過。
這一牆壁滿目琳琅的東西,即使是對外行來講,也比她房間裡的那些小玩意要真金白銀得多,怪不得她會說連愛馬仕都不給她買,憑什麼管她。
似乎是有意試探,賀明浠指著這些東西問:“這些你也能欣賞嗎?”
溫禮反問:“為什麼不能?”
賀明浠一時啞口,訥訥說:“……我平時上網,看到很多人都說這些都是智商稅,而且是隻坑有錢人的智商稅。”
她打開玻璃櫃,隨便從裡麵拿出個包,遞到他手裡。
“就比如這個包,公價是十二萬,但是我為了買它,配了至少幾十萬的貨,具體的我沒算,所以這個包要正經算起來的話,它的價格也是幾十萬了,但它的材質隻是牛皮而已,五金配件也不是什麼真金白銀,頂多人工貴點,肯定不值幾十萬這麼多錢。”
賀明浠又指了指櫃子上的其他包:“而且我還買了這麼多智商稅。”
智商稅又怎麼樣呢,她買的開心就行了。
溫禮一時間沒說話,不明白她為什麼能這麼坦然地說出自己買了一櫃子的“智商稅”。
“你現在是不是覺得我特彆敗家,一分錢不會賺,隻會花?”
賀明浠衝男人眨眨眼,心裡想著下一秒他是不是也會像其他人一樣,對她失望地搖搖頭。
無論在她身上加之多少期望,付出多少精力都沒用,她賀明浠就是個花瓶,對花瓶來說,隻要她不惹事,不給家裡添麻煩,那麼每個月給打點錢養著就行。
然而溫禮並沒有對她失望地搖頭,也沒有縱容地對她說,反正家裡有錢,想買就買,你高興就行。
他說:“我不覺得這是智商稅。”
賀明浠:“什麼?”
“如果一件商品是靠它的原材料和性價比來定價的,那它就不是奢侈品,奢侈品所奢侈的並不是這件物品本身的價值,而是它背後的品牌價值,還有它所代表的社交身份。”
“有人會覺得你買奢侈品是在交智商稅,隻有一種可能,他還達不到你的消費水準,所以他不理解你,對於達到了一定消費水準的人,價格往往是最不值得考慮的因素。”
賀明浠聽得雲裡霧裡的:“啊?”
溫禮一笑,換了種更直白的方式對她說:“簡單來說就是,如果有人說你敗家,說你買的這些東西是智商稅,那是因為他還不夠有錢。”
賀明浠終於聽懂了。
“……所以你真的不覺得我敗家嗎?”
溫禮語氣平緩:“不覺得,因為你的經濟條件足夠支撐得起這些消費。其實不論是這些奢侈品,還是你房間裡的那些玩具,你花錢把它們買回來,它們也給予了你相應的回饋,它們讓你覺得開心,這就是消費的意義。”
賀明浠被驚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比起直接說你想買什麼就買什麼,她怎麼覺得男人的這番話反而還要更縱容一些。
溫禮將包還給賀明浠,他本質來說還是個商人,所以對於賀明浠的這些東西,也有一定了解。
“而且你的這幾個稀有皮的包,行情不是每年都在漲嗎?物以稀為貴,你的這些高級珠寶,作為不可再生資源,它們的行情也隻會越來越高。”
看著賀明浠呆呆的表情,溫禮笑了笑,說:“其實在花錢的同時,你也有在無意識的投資,隻是你沒意識到而已。”
“……所以會買東西也是一種本事對不對?其實我不是隻會花錢的對不對?”賀明浠聽懂了投資兩個字,眼睛亮亮地看著他,“我還是有在賺錢的對不對?”
溫禮眉梢略揚,配合著她一連串對不對的問題,衝她點頭:“對。”
得到他肯定的回答後,賀明浠頓時升起一股被認可的驚喜。
她衝男人咧嘴傻樂,實在無法抑製這種開心的感覺。
溫禮也跟著失笑:“還有要帶我看的東西嗎?沒有的話是不是可以開始準備你的期中考核了。”
賀明浠回神,十分積極地說:“準備!當然要準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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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人在被得到認可後,學習的積極性有了,但光有積極性是不夠的。
麵對著天書一樣的考試重點,賀明浠很快又蔫了下來。
她有氣無力地說:“要不我死記硬背算了?”
溫禮問:“那論文呢?”
賀明浠撓撓頭,試探著問:“隻是期中論文,應該不會查重的吧?”
她這樣一問,溫禮瞬間明白了她想乾什麼。
他神色淡定,拿起筆,直接往她腦門上敲了一下。
“你說呢?”
賀明浠捂著頭哼了聲,乾脆破罐子破摔地趴在了桌上。
“那我實在不會啊,你總不能要求一個小學生複習一晚上就能變成高考狀元吧?”
溫禮蹙眉:“你是小學生嗎?”
“不是,但是說實話,”賀明浠誠實地對他說,“你現在哪怕就是在教一個小學生,說不定他都能比我學得好。”
溫禮:“……”
都不知道該說她坦率還是傻得還不如一個小學生。
看著她痛苦的樣子,溫禮歎氣,最後起身。
“你等我一下,我去車上拿點東西。”
賀明浠:“什麼東西啊?”
“拿上來你就知道了。”
老實在房間裡等了二十分鐘後,溫禮回來了,手裡提了個袋子。
賀明浠實在猜不到是什麼東西,她下意識以為這是什麼禮物,雖然什麼也不缺,但知道自己有禮物拿,還是很高興。
更何況這還是溫禮送的,這可是他送她的第一件禮物。
興高采烈地接過袋子,打開一看,賀明浠期待的眼神瞬間又無神下來。
袋子裡全是書。把袋子裡的書通通倒出來,賀明浠發現這都是無聊至極的經濟學教科書。
“這什麼啊?”她指著這些書問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