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課後,賀明浠剛走進辦公室,就看到了溫禮桌上那個老大的南瓜糖果盒。
她走過去:“咦,你還沒拆啊?”
王教授抬起頭來搶答:“怎麼沒拆?你差點沒把我和溫老師嚇死!”
賀明浠噗嗤一聲笑出來。
“對不起啊王老師,誤傷誤傷,”她忍住笑,趕緊道歉,“我本來隻打算嚇溫老師一個人的。”
王教授倒沒生氣,反倒是她被溫禮給敲了下腦門。
溫禮問她:“好玩嗎?”
“萬聖節的傳統嘛,我以前留學的時候那些人玩得更過分呢,”賀明浠神叨叨地說,“他們不知道從哪兒買來的那種人頭,超級逼真,上麵還有頭發和血。”
溫禮懶得跟她說。
他就不該對她有所期待,還真以為她給自己買了一大盒子的糖果。
見溫禮似乎有些不高興,賀明浠心想自己這玩笑是不是開得有些過分了,難道他很怕這種東西?
她抿抿唇,說:“你要是討厭的話,我下次就不搞這些了。”
溫禮一時間沒說話。
“溫老師?”
賀明浠彎下腰去看他。
溫禮安靜地看著她,最後妥協般說道:“我不討厭,但下次不要在辦公室放這些東西了,嚇到其他老師不太好。”
賀明浠立刻點頭,又湊到他耳邊說:“那下次我單獨給我們溫禮小朋友準備驚喜。”
耳根一癢,溫禮怔愣數秒,握著鋼筆的那隻手一緊,下意識左右看了看,見沒人注意他們,拿著筆戳了戳她的眉心。
他低聲說:“辦公室裡彆亂叫。”
賀明浠也有些不好意思,不過比起不好意思,更多的是暗喜,反正溫禮也把她叫到辦公室裡來了,她順便就從包裡掏出了剛剛上課時做的筆記,請他講解。
溫禮讓她搬張椅子坐過來。
賀明浠坐在他身邊,一下子看看書,一下子又瞄瞄他,同時又感受著來自於身體右邊的溫度。
她其實偷瞄得挺謹慎的,然而還是被發現了。
溫禮放下筆問:“我臉上有字?”
“……沒字,但你臉上剛剛有一隻蒼蠅,”賀明浠說,“不過剛剛已經飛走了。”
溫禮說了句是麼,垂著眼,懶得揭穿她,直接指著書上的某行字說:“那好,你把我剛剛講的再複述一遍,這個係數的公式是什麼意思。”
賀明浠最怕的就是在她走神的時候被要求複述一遍剛剛所聽到的東西。
她說得磕磕絆絆的,最後溫禮實在聽不下去,沒再勉強她。
“我再給你說一遍,這次認真聽。”
賀明浠:“嗯嗯。”
天氣冷,天色暗得快,轉眼間下午第二節課都快過去了,辦公室裡其他老師為了不跟學生擠在一個時間吃飯,都提前去了食堂。
賀明浠見其他老師走了,也有些蠢蠢欲動。
溫禮也知道她聽不進去了,於是說:“走吧,去食堂吃飯,吃完回來我再繼續跟你講。”
賀明浠:“啊?我今天不行哎。”
“你有安排?”
“嗯,我今天晚上約了陳向北。”
溫禮眉眼一頓,又問:“你約他乾什麼?”
當然不能說補課,畢竟是要悄悄驚豔他,賀明浠說:“吃飯敘舊啊,今天不行了,明天吧,明天我早點來學校,我們再繼續。”
說完她打算把書收拾好走人。
剛把書放進包裡,手腕忽然被捉住,賀明浠眨眼:“怎麼了?”
溫禮的手在她腕上停留了幾秒,又很快放開了,靜了會兒,他說:“他都回來這麼些天了,你們的舊還沒敘完?”
“那哪兒敘得完啊,畢竟都認識這麼多年了,”賀明浠如實說,“真要敘起來,三天三夜都結束不了。”
“那你就應該找個空閒的時間,直接跟他敘上三天三夜,敘完了再靜下心來學,你這樣要耽誤多少課業你知道嗎?”
“也沒耽誤吧……”賀明浠小聲說,“我覺得我最近還挺勤奮的。”
兩頭跑,又兩頭學,對一個懶慣了的人,真的是質一般的改變。
溫禮笑了下:“你是勤奮,成效呢?”
賀明浠一時啞口。
她咬了咬唇,有些不服氣地說:“不是你跟我說要慢慢來的嗎?現在就急著要成效了?”
溫禮:“我不是急,我隻是希望你不是嘴上說說而已。”
“我這還叫嘴上說說?”
賀明浠忽然有種被冤枉了的委屈,她深吸口氣,心想畢竟是自己瞞著溫禮偷偷找陳向北補課的,溫禮誤會她想偷懶也很正常。
於是她又把書從包裡抽了出來,想給他看看自己在書上做的那些滿滿的筆記,結果因為動作太急,其他東西也不小心被帶了出來,掉在地上。
有糖,還有她今天下午領的一些小禮物,另外還有幾張照片。
賀明浠嘖了聲,趕緊蹲下身撿。
溫禮歎氣,也幫著一起撿,他拿起照片,下意識打量照片上的人。
這上麵沒有賀明浠,倒是有陳向北。
他微擰眉,問道:“這是什麼?”
“照片啊,陳向北的照片,他又沒整容,這還看不出來嗎?”賀明浠說,“本來打算當萬聖節禮物,今天順便拿給他的。”
賀明浠見他盯著那些照片,又主動說:“這是他畢業前的一些照片,我特意找彆人要來的。”
溫禮將照片還給她,語氣裡聽不出什麼情緒:“你還真是有心。”
賀明浠:“那當然。”
不有心我費這麼大勁學習乾什麼。
收好東西,賀明浠準備走人。她跟陳向北今晚確實約好了,沒有放人家鴿子的道理。
“拜拜,我明天再來找你。”
態度聽上去沒心沒肺到極點,似乎完全不把他們剛剛的對話放在心上,甚至還好意思跟他說拜拜。
溫禮忽然覺得自己的太陽穴都在隱隱作痛。
他莫名煩躁,被她惡作劇了,跟王教授說要把她打一頓是開玩笑,但現在他真有種想敲開她腦門看看裡麵到底裝的什麼的衝動。
“你有心,給陳向北準備這些禮物,”這麼說著,溫禮又指了指被放在桌邊,甚至都不知道該怎麼處理的惡作劇南瓜糖果,朝她麵無表情道,“給我就準備的這個?”
“什麼叫就準備的這個啊?你嫌棄它?”
賀明浠睜大眼,這可是她特意為他準備的惡作劇驚喜。
溫禮不知道她怎麼就能理解成這樣,皺眉說:“我不是嫌棄——”
沒說完,被打斷了。
賀明浠咄咄逼人道:“那你呢?光知道嫌棄我送你的萬聖節禮物,你給我送什麼了?啊?”
這話一出口,她就覺得不對,他不是前不久才送了自己一個愛馬仕包包來著。
但話已經說出口,此時也收不回來了,賀明浠隻能硬著頭皮哼了聲。
“算了,我不跟你計較這個,你不過洋節,不送就不送吧,我走了。”
趕緊走,免得再不小心說了什麼不中聽的話得罪了他,真吵架就不好了。
然而剛走出兩步,又被人從身後拽了回來。
拽著她的手腕,溫禮沒什麼情緒地問:“你想要什麼?還是一個愛馬仕包?”
沒等賀明浠說,他又說:“我現在就帶你去買。”
說完他就準備跟她一塊兒離開。
又買?
賀明浠咽咽口水,雖然包對女人來說永遠不嫌多,但愛馬仕又不是大白菜。
“我什麼時候說我要包了?再說了,你不要以為買個包就能解決一切啊,”賀明浠說,“我堂堂賀明浠可不是那種會被一個包就騙走的傻子。”
“那你想要什麼?”溫禮語氣平靜,“你之前不是說想要一個小獎勵,說吧,什麼,不用等到下次考試了,我現在就當成萬聖節禮物送你。”
賀明浠腦子一鏽,不知道為什麼,本來還挺傲慢的臉色忽然間變得嬌羞了起來。
她不說,溫禮又催了一句:“是什麼?”
賀明浠張張嘴,半天沒說出來。
溫禮也不知道為什麼就因為一個小小的萬聖節禮物,跟她掰扯了這麼久,現下看到賀明浠忽然不說話了,稍稍冷靜了下,也意識到自己剛剛對她確實有些失分寸了。
他低嘖一聲,不大想承認自己剛剛因為她提到陳向北而失態。
畢竟陳向北也曾是他的學生,他年長,又作為老師,是不該和學生去計較的。
有些懊惱地歎了口氣,但話已經說出口,又不好輕易收回,溫禮隻能緩了語氣說:“你要現在不說,就隻能等到下次考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