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讎今為匹夫謀,生殺不由天子出。
百代興亡朝複暮,江風吹倒前朝樹。
大爭之世,中原混戰,群雄逐鹿,天下大亂!
亂世一年,赤燕軍與大越軍從龍首原上衝下,毅然衝進亂局之中,楊霸刀和羅舉懷著蓬勃的野心,劍指天下,欲掃蕩群雄,建立千秋事業。
諸方勢力互相撕咬,誰不殺人,誰就被殺,誰敢心慈手軟,誰就是砧上魚肉、鍋上牛羊。
亂,亂,更亂!
仁義禮智,土崩瓦解;孝悌忠義,蕩然無存;內聖外王,一掃而光!
人死滿地人煙倒,萬家經亂無一存。
遺民相對向天泣,耳冷不聞長樂鐘。
嗚呼昔年丹鳳城,繁華埋沒狐狸鳴。
名士哀作窮途哭,乞向天公要太平!
那一年的冬,四海鼎沸,亂象紛呈,可被楊霸刀與羅舉斥為安於一隅的大奉軍卻依然固守龍首原,日複一日,老老實實種地,練兵。
“高築牆,廣積糧,緩稱王。”
這是大奉軍首領應離闊最小的義弟給他提的建議,而他真的耐下了性子,沒有衝進亂世中搶一塊兒肉,而是沉住氣,蟄伏不發,壯大己身,等待時機。
這一等,就等到了第三年的夏。
大奉軍,已經兵強馬壯;中原豪傑,已經疲態初顯;天下賢才名士,呼喚一個仁厚之主;九州泱泱眾生,期盼一個有德之君。
入世時機已到。
龍首原邊緣,大風獵獵,應離闊騎馬握韁,遠望盛京,躊躇難安。
“知予,你說,我們當真能完成大業嗎?”
他的身側,高大而魁梧的喬遲氣定神閒的坐在神駿的大馬之上,一手倒提精鋼長矛,一手鬆鬆牽著韁繩,眯起長眸,虎視九州:
“三哥,你將是天下的主人。”
應離闊回過頭看了眼自己的十一弟,似是在後者毫無動搖的神情中找到了什麼寄托,振奮一笑,扭過頭來,看著龍首原下的大好河山,意氣風發:
“劍氣寒高倚暮空,男兒日月鎖心胸。莫藏爪牙如癡虎,好召風雷起臥龍!”
“大奉軍。”他緩緩抽劍,劍指中原:“拔營!”
他的身後,喬遲、錢成良、朱橫、庾向風、鄭克虎、馮夢熊一諸虎狼之將身著殺氣騰騰的鐵甲,一字排開,再往後,則是萬千看不到儘頭的大奉猛士,黑紅相間的大奉軍旗獵獵蔽空,氣吞萬裡。
亂世三年,大奉加入天下的角逐,為禮崩樂壞的天下雙手奉上一個仁德之主,一步一步穩紮穩打,令國土收攏,令萬民歸心。
奉天之命,既壽永昌,要讓四海升平,要讓國祚綿長,給流民以庇護,結束蒼生疾苦,終亂世,開太平!
大奉軍主公仁德寬厚,麾下大將卻多暴戾恣睢,尤以魑鬼將軍喬遲為甚,其人嗜殺成性,狠辣無情,十年間戰功赫赫,長戟所指,血海屍山。
大奉軍再
與赤燕軍對上,已經是亂世十三年,彼時大奉已經成為天下最強大的勢力,連曾經如日中天的王行滿的後燕也不敢與之正麵相對,隻能小心翼翼,避其鋒芒。
羅舉的大越軍已經並入楊霸刀的赤燕軍,兩人聯手控製整個西南境。隨著大奉吞並赤燕相鄰的南秦,赤燕擋到了應離闊一統天下的大道上。大奉虎視眈眈,赤燕勢單力薄,時隔十年,兄弟三人相約聚首,卻不再是如當年龍首原上一般圍著篝火開懷暢飲,而是走入權力場中,來一場你死我活。
大帳之中,一十八歲的楊啟蟄站在自己已經年邁的父親身後,如一柄待出鞘的利劍,站得緊繃而筆挺。他目視幕帳,靜靜等待著即將進場的那群舊人。
這麼多年過去,他早已摘去渾身叮當作響的銀飾,學會做個真正的男人,承擔起該承擔的責任。他似乎長成了當年龍首原上的自己期望長成的那個模樣,可仍然還是缺了一角,缺了那個能與他一起共赴跳月禮的人,這個人不會再有了。
幕帳被撩起,風雪夾著一股金戈之氣迎麵撲來。
風雪中,目光堅定淩厲的應離闊率先走入,緊隨其後的是如鷹如狼、剛猛狠烈的一眾武將,喬遲身著一襲霸氣的大裘,赫然出現在眾將其間。
楊啟蟄的手瞬間握緊,視線落到喬遲身上,再也無法移開。
十年過去,喬遲依然冷峻疏離,不怒自威;除此以外,更壯了,更有壓迫感,看起來愈加威武,仿若不可戰勝的赫赫武神;而那雙眼眸,一如既往的黑沉如淵,似大雪肅穆,蒼山葳蕤,令人不敢直視。
而這雙眼眸,淡淡的掃過站在父親身後的他,無甚情緒的又再度移開,從未為他停留。
大奉與赤燕的談判桌上,應離闊分明眼眸淩厲、勢在必得,卻裝作顧念舊情的仁厚模樣,喬遲則替他寸步不讓、得寸進尺、欲壑難平,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聯手步步緊逼,將楊霸刀和羅舉逼得狼狽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