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 第六十九癲(2 / 2)

妙娘望著她,眼眶微紅,“可是妙娘隻喜歡你。”

喬知予擱了筆,笑著搖頭,“我和你想象得不一樣。眼睛怎麼這麼紅,有什麼想說的,說吧,我在聽。”

“你是什麼樣,我喜歡的就是什麼樣。”

妙娘道:“我不僅喜歡這輩子的你,還會喜歡下輩子的你,下下輩子的你。如果你投胎成蝴蝶,我就學著養花,如果你變成山蝸,我就學著種菜,每天把你的小殼擦得很亮,每天帶你曬太陽。”

“為何本將軍下一世不是蝴蝶就是山蝸?”喬知予問道。

“老人家說,總是出手幫彆人的濫好人運道會變差的。”

妙娘一邊說著,一邊抬起手,溫熱的指尖抵上喬知予緊皺的眉心,將她的眉心褶皺一一撫平。她的神色之間流露出一絲心疼,“真希望把我的一切都給你,讓你可以再也不必皺眉。”

聞言,喬知予先是笑,笑著笑著,心中一陣暖意流動。

這一輩子,所有人都從她這裡想要取得什麼,求權、求利、求欲,她看著他們醜態百出的樣子,像釣魚一樣耍弄他們。從沒有誰毫無保留,想消解她的煩惱。

“妙娘……”喬知予低喃了一句,將妙娘拉攏,緩緩把頭埋進她的肩頸之間。

妙娘沒有說話,隻是揪心的將她抱緊。

窗外的雪下得簌簌作響,屋裡火爐偶爾發出一聲“劈啪”的炸響,鼻間全是脂粉的暖香。

多想時間停留在此刻,不用再去麵對外麵無窮無儘的重重磨難,不用再去處理糾纏的世事紛繁。

“妙娘,其實我有一個秘密。”

枕在妙娘肩頭,喬知予輕聲道:“淮陰並非我的家,我的家在很遠的地方。為了回家,我必須要做很多事情,有可能最後會成功,也可能會失敗。我很想成功,可是成功了以後,回家的時候,沒有辦法帶上你。”

“然後呢?”妙娘軟聲問道。

喬知予眷戀的在她的脖頸間深吸了一口氣,眉心緊蹙,“我舍不得你。”

午飯是在胭脂鋪吃的。妙娘下廚,做了一頓豐盛的午飯,有魚有肉,三菜一湯。喬知予把什麼低碳低脂高蛋白的飲食規則全都忘到了腦後,妙娘給她夾什麼她就吃什麼,光是米飯都吃了兩碗。

下午酉時,淮陰侯府。

當再度坐到大堂那張冰冷的紫檀交椅上時,雖然身上依然還帶著尚未散去的胭脂香和煙火氣,但喬知予的神色已經變得冷肅而莊嚴。

頭頂是“

耕讀傳家”的淮陰喬家牌匾,身後供桌上是列祖列宗的牌位,喬知予穿著一襲寬大的玄色織金圓領袍,大馬金刀的坐在主位,右手拇指上,那枚代表代表喬家家主之位的墨玉扳指閃著寒光。

喬姻站在堂中,她今日著一身天青色的襖裙,烏黑發亮的長發簡單的盤了一個雙螺髻,點綴了兩三朵碧色絨花。

這三個月,經曆的事情實在太多,她看著也比三個月以前穩重了不少,不再是那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姑娘。

“姻姻已經想好了,我願嫁與四皇子為妻。”喬姻垂著那雙瀲灩的桃花眼,溫順道。

一切都很好,一切都按照喬知予的預想在進行,可她看了一眼虛空中的係統頁麵,那裡依舊是一片灰蒙。

這隻說明一個問題——姻姻沒有將心中所想說出來。

確定任務對象,必須要女主說出此時此刻真心實意所想,半點雜念都不能攙,一旦矯飾心意,係統壓根檢測不到。

“撒謊。”

喬知予的神情凜冽如霜,沉聲道:“姻姻,伯父再給你一次機會。”

喬姻又怨又畏的瞥了眼端坐主位、氣勢逼人的伯父,眼尾上挑的桃花眼中閃過一絲煩悶。良久,她再次道:“姻姻願嫁與三皇子明宇哥哥,為我氏昌盛略儘綿薄之力。”

虛空中的係統頁麵依舊是一片灰蒙,她依然還在說謊。

喬知予忍無可忍的閉了閉眼,再次睜開時,眼神淩厲又強硬,“姻姻,從小伯父就告訴你,想要什麼就要說出來。埋在心裡的想法,誰也不會知道。最後一次機會,說!”

喬姻被嚇得一激靈,眼圈一紅,怒道:“為什麼要逼我!你讓我嫁給誰我就嫁給誰,還要我怎樣?難道我實話實說你就會幫我?不過落得一場羞辱罷了!”

聽她這樣說,喬知予已經知道大事不妙。她端坐主位,眸色深沉的端詳著麵前這個她慎之又慎,養育了十七年的女孩兒。

嬌妍玉色,靈秀獨絕。

美麗的容貌,花一樣的年紀,卻如此欲壑難平。

女主的十六歲就是原本世界線開始的時間,已經不能再拖下去了。

“跪下。”喬知予冷聲道:“喬姻,當著列祖列宗的麵,把你心底的想法說出來。”

喬姻“噗通”一聲跪到了地上,大聲道:“我就要嫁給陛下!”

她眸中含淚,咬牙切齒,“這就是我最想的,我還是想!可是我想,伯父就會幫我做到嗎?既然不會,為什麼又要逼我說!”

【滴!已確定任務對象:應離闊】

【任務已開啟,請宿主抓緊時間,努力完成任務】

“嫁給皇子,我還要等上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等到年華逝去,等到成了一無是處的老女人,才能坐上皇後的位置。我就是想現在就要,立刻就要!難道我連想一下都不可以嗎?連想都不敢想,又怎麼能真正的得到?”

“最高的權勢,萬人之上的地位,與天子平起平坐的資格,所有人的仰望,這些最好的東西,姻姻就是發自內心的想要啊!伯父,我也沒有辦法。”

喬姻落下淚來,喃喃道:“我也沒有辦法……”

在姻姻的哭聲中,喬知予咬著牙,額上青筋亂跳,雙手緊攥,巨力幾l乎要將墨玉扳指都攥出裂紋。

再開一局,依舊是地獄難度。

操!操!操!

她深吸一口氣,僵硬著身軀,艱難的站起身,走到門口站定,凝眸往門外遠眺而去。

在她的視野中,淮陰侯府、遠方天際,一切的一切,都掩蓋在一片沸反盈天、震耳欲聾的赤紅中。

這賤種世界是一艘正在沉沒的火船,她被困在甲板上彈鋼琴,她的十指著火,她的小腿著火,她的渾身上下熊熊燃燒!

乘客四散逃亡,她坐在鋼琴凳上,在狂風中、在暴雨中、在閃電中、在烈焰中,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前俯後仰,癲狂的大笑著,演奏著末世來臨前的肖邦。

海水漫上來了,到小腿、到大腿、到胸、到咽喉,她將與這火船同歸於儘,直到永恒的寂靜吞沒一切,世界化為一片汪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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