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故事,本就應該交由他們自己去書寫。
澹台餘燼和唐久本是正邪兩立,更兼道不同不相為謀,可是正因為他們篤信人本該自由,因此居然意外的成了朋友。
唐久隱約明白澹台餘燼心中在想什麼,她抬手拍了拍澹台餘燼的肩膀,麵上最後一絲笑意收斂了:“沒想到這個人這樣喪心病狂。他將自己煉化成了‘引’,‘引’碎之日,就是天地將傾、大劫將至之時。”
唐久麵無表情的的看著地上慧空的頭顱,她知道,一直到了最後的時刻,慧空其實都在尋找她的目光。可惜啊,慧空這樣的人,唐久真的一個眼神都欠奉。
澹台餘燼仰頭看著天邊如同墨染一般向著他們迫近的黑雲,低頭飛快掐算起來。許久,他仰頭高聲笑了起來:“咱們的先輩們已經做完了自己該做的事情,你閉關的師兄師姐們也會知道自己該怎麼帶領上清界走下去。這劫因我們而起,也必須由我們去應了!”
談笑之間,澹台餘燼的黑色袈裟飛揚,讓他看起來不像是低眉順眼的佛修,而是剝去了那一層慈悲和偽善的外皮的、張揚而又肆意的魔尊。
澹台餘燼拉著唐久:“走,你我相識八千載,今日就一起痛快的和這賊老天鬥上一鬥!”
說話之前,澹台餘燼抬手將朝暮塞回了唐久的手中,他探手向自己的脊背一拔:“刀來!”
頃刻之間,因為黑雲壓頂而暗沉下來的天空被一片金光撕碎,澹台餘燼一寸寸的從自己的脊骨之中抽出一柄鋒利的長刀:“踏雪一枝春,八千年鋒芒暗藏,如今也到了你該初刀試血的時候了!”
唐久的手還搭在澹台餘燼的肩膀上,兩個人並肩而立,很有幾分同舟共濟的模樣。可是下一刻,唐久卻是一個手刀直接劈在了澹台餘燼的後脖頸。
這當然不是什麼普通的手刀,暗含了唐久的靈力不說,還有她早就設好的一個禁製。唐久的師父雖然沒有幾個徒弟那樣絕佳的天賦,但是一生雲遊四方,涉獵極廣。
唐久幾乎是坐在她師父肩頭長大,雖然後來以一手劍法驚豔天下,但是卻很少有人知道,她其實煉器煉丹布陣符篆都並不差。更何況,八千年的漫長時光消磨,她總能學到一點兒比旁人更多的東西。
唐久的這一個契合靈力的小陣法直接拍下,澹台餘燼整個身體一僵,手中的長刀也急忙護主,霸道的橫切進唐久和澹台餘燼中間,不讓唐久再靠近澹台餘燼半步。
唐久停了下來,直接用靈力將還在負隅頑抗的澹台餘燼和他的長刀包裹了起來。看著澹台餘燼不敢置信又萬分不甘心的眼神,唐久良心小小的痛了一下,不過隨即就直接將澹台餘燼和他的刀一起打包塞進她設好的結界,並且囑咐沈留珠:“好歹算是個魔尊,和小留珠也算是半個親戚,小留珠,你看好他了。”
沈留珠手忙腳亂的接住向著她直接砸了過來的魔尊。澹台餘燼畢竟身形上是個成年了的高大男人,沈留珠一個小女孩想要接住他的確費了點兒勁兒。
澹台餘燼死死的盯著唐久,如果並不是唐久拍在他後頸的陣法不斷的催著他入睡,澹台餘燼恐怕此刻已經要跳起來指著唐久的鼻子和她理論了。
唐久哪裡有時間和澹台餘燼解釋那麼多。那可是天地大劫,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她掃了一眼澹台餘燼,隻是匆匆對他交代幾句:“天地大劫之後,魔族或可不必偏居一隅。到了那個時候,還需要你主持大局。這劫,我應得,你應不得!”
隨後,唐久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朝暮,她略微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準備直接將朝暮扔回若虛宗的結界裡。
“唐久!你敢扔我,我現在就碎給你看!”朝暮真的是氣極,氣到直呼唐久的名字。
唐久的動作微微頓住,隻是又像是歎息,又像是撒嬌一樣的低聲對朝暮說道:“可是,他還在那邊呀,你真的舍得?”
朝暮卻也不再理她,意思已經表達得很清楚。
紀塵寰的手上已經可以看見森森白骨,他眼中的淚水已經流乾了。此刻紀塵寰抬眸看了一眼唐久,眸中居然帶上了幾分死氣。
“這小子!這小子!天地大劫要來了,我們是死是活還不知道,這會兒你就彆給你師父添亂了行不行!”感受到紀塵寰內府劇烈震蕩,孟叔終於忍不住從他的內府之中出來了。
也顧不得旁人會不會看見他,孟叔看了一眼那黑沉到不祥的天色,隻能用力的推了一把枕山河,期望他這個做人家劍靈的能出點兒力,把這個快瘋魔的臭小子抽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