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昭明一走,千金樓又清靜下來。
盛景意與含玉一塊上樓,十二個姑娘已經乖乖巧巧回了教室,正襟危坐地候在那兒,仿佛剛才沒有出去偷聽偷看。
含玉到如意樓時年紀比這些小姑娘還要小些,見她們這般表現,免不了想到當年的自己。
說實話,比起在如意樓見客或者受邀出去演奏,教教這些小姑娘還更讓她覺得輕鬆愉快。
千金樓和如意樓那種人人爭先的氛圍不大一樣,許是因為千金樓這邊本就沒什麼上升空間可言,所以不管是姑娘們還是丫鬟們都挺心平氣和,平日裡連句擠兌話都聽不到,更彆提種種明爭暗鬥。
想到如今被如意樓捧得很高的那對姐妹花,含玉不免又在心裡歎了口氣,她們如今這樣的身份,再保留這麼幾分天真也不知是福是禍。
含玉很喜歡這些花兒一樣的小姑娘,免不了便坐下來與小姑娘們上了額外的一課,教導她們如何應對那些麻煩的客人。
盛景意在一旁蹭聽,越聽越發現這可以算是後世開價很高的禮儀課以及情商課。
這種東西可全是能現學現用的乾貨,一般人絕不會那麼好心去教彆人,果然琴表其心,琴藝超絕的小姐姐心地也十分善良!
含玉給小姑娘們講完課,才對上盛景意目光灼灼的眼睛。
這位千金樓的小當家是最讓含玉意外的,她年紀很小,據說從前沒學過琴,悟性卻極佳,能輕鬆指出每個姑娘彈琴時的謬誤,自己上手也很快,沒幾天已經能彈出像樣的曲子。
這小孩還有兩副麵孔,對上三個當家、對上她和玲瓏時都軟和得很,會撒嬌會纏人,活脫脫一個天真無憂的小姑娘。可在拿主意時這小孩又很有主見,永遠能輕鬆說服其他人,輕而易舉地把自己的計劃推行開。
盛當家養病這段時間,千金樓裡主事的人竟是這麼個小丫頭!
盛景意對上含玉複雜的目光,馬上蹭過去撒嬌:“含玉姐姐,你真好。”她對上自己人時聲音軟甜軟甜,目光還亮亮的,整個人像塊甜滋滋的糖糕,換了誰都受不了。
含玉也很吃她這一套,抬手彈彈她額頭,說道:“你天賦很好,要是多用點心思,我那‘秦淮一絕’的名號就該讓給你了。”
提到“秦淮一絕”,含玉語氣滿是自嘲,當年她們在家中習琴時,哪曾想過自己將來會靠這個討生活?
世事變幻莫測,誰都不知道未來將會如何。
含玉歎息著道:“你啊,對自己多上點心。”
“我很上心的。”盛景意正兒八經地應道。
在含玉這邊蹭完課,盛景意又去看一樓的洗剪吹培訓班進行得如何。說洗剪吹其實不太恰當,畢竟這年頭講究身體發膚受之父母,等閒是很少剪發的,也就是洗洗頭發弄弄編發這樣。
這年代的女子在頭發上弄的花樣已經很不少,尋常珠翠釵簪之類的的自不必說,甚至還有專門的假發可供各種場合套用。
在普通百姓家沒這麼多講究,在權貴之家以及各大花樓之中可沒少搗騰這些,盛景意從三個娘那裡取了不少經,再結合後世一些美容美發經驗整合出一套符合這個時代需求的洗剪吹教程,交給玲瓏培訓樓裡的丫鬟們,以便她們往後能當個合格的助理。
丫鬟們對這個培訓非常積極,技多不壓身嘛,哪怕往後她們不在花樓裡找回了,也有個好手藝可以當營生啊!
賣餅小哥們的成功告訴她們,人靠衣裝,佛靠金裝,哪怕是去擺路邊攤,拾掇整齊點生意也能比彆人好!
今天一群小丫鬟仍然在仆婦們的指導下拿賣餅小哥練編發,她們已經從一開始的臉紅心跳成長到把雜役們當成工具人,還能和他們討論一下(頭發的)粗細長短。
盛景意在一樓的洗剪吹訓練基地裡溜達一圈,注意到穆大郎從外麵回來,兩眼頓時又亮了起來。她笑吟吟地走到穆大郎麵前,不懷好意地看向穆大郎梳得齊齊整整的發絲:“穆哥,要不我給你編個發?”
穆大郎雖也算是雜役,不過他是安保隊長,待遇自然不一樣,他不想賣餅也沒人勉強他去賣。
其實單論相貌與氣勢,其他雜役連穆大郎的一根指頭都比不過,這麼好的臉蛋和身材,不出道——哦不,不出賣一下色相替樓裡創點收著實可惜了。
小姐姐們還小,小哥哥們難道不該挺身而出挑起養家重擔!
“不了。”穆大郎無情拒絕,一如既往地惜字如金,連個理由都不肯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