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承平的話,不僅是朋友,還是損友,損友之間呼來喝去完全不是事!
盛景意聽說徐昭明和寇承平來了,喚上立夏一起下樓。
寇承平現在算是她的合夥人,上回沒簽契書,她依著徐昭明的意思沒有露臉,這回契書都簽了,她覺得還是見一麵更好。
朋友的朋友,總不如自己的朋友來得可靠,認認人還是必要的。
盛景意下樓時沒戴麵紗,她一踏入雅間,正和徐昭明嬉笑的寇承平便靜了下來。
他曾聽說當年盛景意的親娘一登台便豔壓全場,輕輕鬆鬆拿下花神之位,當時他還覺得誇張,現在見了當年那位花神的女兒,突然覺得那些傳言十分可靠。
要是他看到這樣的美人站在台上,他也會給她砸錢讓她當上花神啊!
世上皮囊好的人不計其數,能長久地吸引住彆人的目光,還是得有足夠好的儀態和氣質。
至於世上有沒有皮囊好、儀態氣質也好的美人,當然也是有的,隻是很少,說是萬裡挑一都不為過。
眼前這個還沒長開的小美人,約莫便是那萬裡挑一的“一”。
盛景意落落大方地應邀落座。
她身上瞧不出半點卑微怯弱,渾身上下都透著股仿佛與生俱來的從容,仿佛她麵對的不是兩個身份懸殊的公子哥兒,而是兩個偶然來造訪她的友人。
寇承平有點明白徐昭明提起這小姑娘時為什麼總是誇了。
“盛姑娘?”寇承平開口喊道。
盛景意朝他一笑,喊了一聲“寇公子”。
她的態度雖不至於拒人於千裡之外,卻沒有許多姑娘看到他時的熱情和親近,寇承平一聽便知道這不是那些他可以隨便可以找個宅子安置起來的女孩兒。
想到徐昭明對盛景意頗為上心,寇承平心裡那點小心思也歇了,兩人相互認了人,話題便轉到韓端今日的邀約上。
盛景意沒想到韓端會這麼重視《桃花扇》。
她對這個時代的局勢還沒有太清晰的了解,隻能從上回的賞雪宴推斷出這位韓府君和定國公都是立誌要北伐的。
對盛景意來說,收複中原這麼大的命題她沒辦法做評議。
哪怕她比彆人多一段經曆,算起來也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小女孩,要她考慮這些事實在太為難她了。
誰都知道收複北地好,朝廷的地多些,能養活的百姓多了,說不定還有地方可以養牛養馬,往後她們出行至少能乘上牛車。
可要收複北地,那肯定是要打仗的,而打仗必然伴隨著流血犧牲,伴隨著無數家庭的支離破碎。
真打起來,說不準金陵城又會陷落敵手,她們這些無力自保的普通百姓麵臨的就是李香君那樣的命運:不是被敵軍擄走就是流離失所,幸運的話可以苟活下來,不幸的話自然是命喪黃泉!
打還是不打,連她們這些說不上話的人心裡都有杆秤,時而往左偏時而往右偏,更何況是朝中那些真正有決定權的人!
那位韓府君特意過問《桃花扇》的事,是想利用它做點什麼嗎?盛景意心裡有點打鼓。
其實若不是徐昭明有寇承平這個朋友,她根本沒想過把《桃花扇》刊印成書。
雖然都說“富貴險中求”,可卷入這樣的大勢裡麵也太危險了,她拿出《桃花扇》,隻是想給自己和三個娘找個目標。
要知道前世《桃花扇》的全本戲早已失傳,哪怕後來有人費心改編過青春版《桃花扇》,那也不算真正的全本戲。
當初她認識的那位前輩一直十分遺憾,後來病重時仍念念不忘說“好多東西都失傳了”。
盛景意是想著,哪怕她排出來的全本戲和曆史上曾名盛一時的全本戲不太一樣,至少她們可以有許多時間耗在這上麵,慢慢把它完善起來,慢慢讓它變得完美。
如果人死後真的還有機會在彆處相見,她也可以告訴那位前輩她與許多人嘗試過去複原她念念不忘的《桃花扇》全本戲。
雖然這個身份在旁人看來十分低賤,對盛景意來說卻不算什麼。
有這樣的身份在,她其實是幸運的,至少現在她能兼顧愛好與賺錢,把每一天都過得有滋有味。
真要投生成足不出戶的大家閨秀,她可能會覺得那是一種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