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坊的人跑這一趟,當然有寇承平從中活動的原因來。
寇承平和教坊那邊喝了回小酒,狂吹一通暢清園的發展前景,對方便答應去問問韓端的意思,這種事從前沒有先例,還是得韓端這個一把手點頭才行。
得了教坊那邊的準信,寇承平又與徐昭明結伴去尋盛景意告知這個消息。
盛景意最近在聚眾讀書,她給身邊的丫鬟們製定了進修計劃,考核成績高的丫鬟可以贏得跟她出去浪的機會。
當然,這是次要的,主要還是讀書機會難得,小丫鬟們都很珍惜,哪怕盛景意不督促,她們也學得很起勁。
換了彆的主家,誰樂意掏錢給自家丫鬟讀書練字?
也就她們運氣好,才碰上了盛景意這麼好脾氣的姑娘!
盛景意狠狠地過了把“為人師”的癮,小小地彌補了一下自己曾經有過的大學夢。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做到什麼程度,不過飯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慢慢來就是了。
徐昭明兩人尋過來時,聽見的便是小院內傳出的朗朗讀書聲。
徐昭明邁步就要往裡走,寇承平卻拉住了他,說道:“現在和從前不同了,你彆冒冒失失往裡跑。”
以前盛景意與他們往來得很隨意,他也覺得盛景意既然出身秦淮河畔,自然不必守那麼多禮數,可如今盛景意可是謝家女兒,人家哥哥還在這,他們可不能在和以前那樣隨便。
徐昭明沒覺得現在有什麼不一樣,不過寇承平比他懂人情世故,寇承平既然開了口,他也停了下來,叫人先入內通傳。
盛景意很快迎了出來,邀他們到園子裡的涼亭內說話,口裡說道:“教坊那邊有準信了?”
寇承平與徐昭明對視一眼,沒問“你怎麼知道的”,隻點頭說:“對,韓世兄那邊應下了。”他頓了頓,好奇地問盛景意,“韓世兄曉不曉得你現在是謝家女兒?”
盛景意道:“知不知道有什麼關係,我與韓府君不過數麵之緣,又沒什麼交集。”
徐昭明道:“你兄長與韓世兄相熟,韓世兄應當是知道的。”
盛景意很清楚許多事不過是做做表麵功夫,私底下大夥恐怕都心知肚明,是以她也不怎麼擔憂此事。
隻要大部分人不把她這個“千金樓小當家”和謝家六娘聯係起來,她就不會帶累謝家。
至於包括韓端在內的這些知情人,知道了應該也隻會憋著,畢竟她也沒想著禍害他們或他們的家裡人,宣揚此事對他們沒什麼好處。
他們這種出身的人絕不會拚著和謝家交惡的風險去乾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
三人閒聊幾句,寇承平又轉了話題,問道:“你讓我把牙行那邊適齡的女孩兒都簽下來,我已經叫人去留意,這批女孩兒有差不多兩百人,暢清園用得著這麼多人嗎?而且那可都是剛在牙行記了名,沒好好教過的,年紀又不大,暢清園那邊用不上吧?”
現在暢清園的丫鬟都是他們幾家人調撥過去的,按著盛景意的要求,挑的全是能識文斷字的人。
要培養出這樣的丫鬟可不容易,連他們家裡也沒多少符合條件的,在外頭更是壓根雇不著。
要是隨便雇幾個丫鬟頂上去,那他們端午那天豈不是等同於虛假宣傳?
盛景意道:“我與唐先生她們商量過了,她們平日裡審稿選稿也不忙,可以輪流給這些丫鬟上課,先從《千字文》開始學起,學得快的一年應當能把三千個常用字認完。”她見徐昭明和寇承平麵露茫然,補充說道,“這期間她們的月錢和吃用都由我負責,不會動公中的錢,就是得占用暢清園兩個院子安置她們和給她們上課。當然,我也不會白白給她們花錢,她們的契書上得寫明一年期滿後自願續簽三年。”
這些剛到牙行的小丫鬟大多十歲左右,學個一年,乾個三年,剛好到快及笄的年紀,不耽誤她們回家嫁人。
徐昭明明白了盛景意的意思,這是自己按需培養丫鬟。他說道:“既然暢清園是我們一起搞的,哪有你自己單獨掏錢的道理,當然是從公中出。”
寇承平說道:“這些小丫鬟倒是有福氣,許多人想請唐先生她們到府上任教可得給不少束脩,等閒人家還請不著!”
盛景意誇道:“還是多虧了寇公子把諸位先生請了來。”
要不是看在寇承平家中長輩的麵子,這些人她和徐昭明一個都拉不來。
定國公的麵子?
定國公的麵子不管用,他是武將出身,雖然給自己拚來了爵位,可許多讀書人照樣不鳥他。
如今大部分讀書人向來都堅定不移地奉行“能不打仗就不打仗,能用錢解決就用錢解決”“要麵子是不可能要麵子的,我們隻想世界和平”的基本原則,堅決不給武將北伐的機會,好保有目前的安定平和。
按照主和派的想法,隻要不打仗,他們就能安安穩穩地苟著;要是打起仗來,他們還能往哪跑?往嶺南去嗎?他們可沒有東坡先生的豁達,被貶去嶺南還說什麼“日啖荔枝三百顆,不辭長作嶺南人”。
他們隻想苟在繁榮富饒的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