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韓端特意把她邀上,說明這小姑娘必然有過人之處,她這個當妻子的理應幫丈夫結交各方女眷,自然也包括這位看起來十分討喜的小姑娘。
算起來,這是王氏新婚後頭一次宴客。
王氏早把事情安排下去了,下人們井井有條地準備著膳食,她邀盛景意一行人入內。
她們夫妻倆單獨住在金陵,當新婦也不必日日侍奉公婆,日子比旁人自在些,韓端跟她說尋常見客時不必避諱太多,便是有外男在她也不用刻意避著。
王氏不知道這是客氣話還是真心話,不過她決定先把它當真心話看待,日後要是有什麼變故那也是日後的事。
兩邊都落坐之後,王氏便與盛景意說起他們歸來路上碰到了運鴨船,滿滿一船鴨子可真熱鬨!
這個話題起得太好了,盛景意馬上給王氏說起自己前些天見過的那個趕鴨少年。
小紈絝們也一掃剛才的拘謹,眉飛色舞地說起自己是怎麼找到那少年的,那少年趕起鴨來又是何等熱鬨。
小紈絝們一旦不拘著,那真是比一串鴨子還能說,偏他們還都是很懂吃喝玩樂那一套的家夥,什麼事經他們一說都有趣得不得了。
盛景意還順勢給王氏講起了暢清園,邀請她往後也一起去暢清園看時裝秀。
王氏初為人婦,本還有些緊張忐忑,竟盛景意她們這麼一鬨騰,那幾分不安頓時消散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少有的好奇與期待。
她以前也跟著祖父來過金陵,但祖父是來訪友的,見的大多是博學之士、去的大多是風雅之地,遠沒有盛景意她們口中的金陵鮮活動人。
這次見麵,每個人都挺高興。
小紈絝們是覺得韓端單獨請他們是看得起他們。這個年紀的少年郎,自尊心特彆強,通常都把麵子看得比天大,最想要的就是這麼一份“看得起”。
盛景意則是覺得王氏是她特彆喜歡的類型,一看就很想和她交朋友。
王氏的話,則是開始對金陵的生活充滿了期待。
她現在已經嫁入韓家,也就韓端在外任職這幾年可以自在些,往後回了臨京他們夫妻倆必然是要與公婆一起生活的。
在金陵這兩三年,她想交幾個自己真心喜歡的朋友,往後生活倘若有不如意之處,也有幾個可以交心的人。
過去她在祖父身邊長大,鮮少與同輩往來,人人見了都誇她一句“才情過人”,連韓端求娶她也是這般誇讚,卻不知她從小到大隻能與書本為伴,想才情差可不容易。
盛景意這個小姑娘,她第一眼便喜歡上了。
這小姑娘與她是完全不同的兩類人。
這小姑娘身上有種令人羨慕的活力,仿佛新雨後的春筍,不管埋得多深,經春雷一呼喚、雨水一滋潤,她就哼哧哼哧地破土而出,迎著春風春雨蓬勃生長。
入夜之後,徐昭明等人從韓府出來,又興衝衝跑盛景意那邊合計金玉樓的事。
來得好不如來得巧,《趕鴨圖》的成品盛景意還沒看呢,回府之後便叫人把它掛了起來,邀徐昭明他們一起看看滿不滿意。
寇承平一看,驚了一下,因為畫上那少年看起來栩栩如生,連鴨子都隻隻不同,瞧著仿佛親眼看到少年在江上趕鴨一樣!
整幅《趕鴨圖》構圖好看、用筆特彆,哪怕是顏色上得有那麼一點點粗糙和匠氣,那藍天、青草、綠水、少年與一隻隻活靈活現的鴨子,還是給人一種耳目一新、心曠神怡的感覺。
這哪裡是宣傳畫,這是藝術品啊!
寇承平這麼給盛景意一感慨,盛景意給他送了份“詳細的填色指南”,還給他一份備用底圖讓回家填著解壓。
寇承平接過一看,發現上麵先是用十個稀奇古怪的符號代替零一二三四五六這些數字,接著就在圖上標出1、2、3、4等等標記,圖底下則注明區塊1塗什麼色、區塊2塗什麼色!
沒錯,這就是後世極為流行的填色遊戲。
隻要有商機在,生產商研發新品一向很積極,油畫、國畫、水彩畫、彩鉛畫等等,一切皆可填色!
反正對生產商來說也就印幾張底圖配上各種顏料或彩筆的事,你要是填不好,那是你自己菜,和人家生產商有什麼關係?
寇承平看看手裡的空白底圖,在看看眼前意境十足的《趕鴨圖》,有點懷疑人生。
原來畫上漂亮的顏色是按照這份說明一塊塊地塗上去的嗎?
其他小紈絝本來看寇承平獨得一份好東西準備鬨著要一份,結果伸過脖子去看了眼,立刻放棄了這個想法。
那麼多的區塊,那麼多的顏色,光是標注瞧著就有幾百個!他們要是有這個耐心,豈不是連進士都能考上了?
算了算了,他們還是吃烤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