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今陛下與穆鈞相對而坐,飲了口宮人遞上的茶水,才對穆鈞說道:“我與你曾祖父商量過了,等入夏我們就去行宮避暑,我們會帶著慶兒到那邊住下。到時候將要由你來監國,你若有什麼難處,或者想提拔什麼人,這幾個月裡隻管和我們提,隻要諸位相公那邊說得通,一切都依著你的意思來。”
穆鈞對此早有預感,聽當今陛下親口說出來,還是有些恍惚。
他到底還隻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郎,突然要他掌管整個天下,他沒有太大把握。
這種情況下,他也不能貿然提拔什麼人。
穆鈞辭謝道:“我才回臨京不到半年,對朝中諸事一知半解,還望陛下多留些時日,多教教我朝中事務。”
當今陛下擺擺手說道:“我近年來發病的次數日漸增多,平日裡也不怎麼處理政務了,能教你的我都教你了,更多的,我也沒管過。諸位相公都是才德兼備之人,你有什麼事多向他們請教便是了。”
穆鈞沉默下來。
當今陛下又說道:“朝中的史相、張相都是周全人,你可多與他們商議政事;趙相與虞相年事漸高,管的事少,若非要緊事,儘量不要煩擾他們。”
朝中有多位副相,分管著不同的政務,穆鈞也是入朝之後才逐漸理清這裡頭的關係。
如今的正相是史相公,是個頗有才乾的人,年紀也不算特彆大,兒子比韓端他們大不到哪裡去,正是當官之人的巔峰時期。
隨著孫家倒台,主和派跟著倒了一波,史相公這個實打實的主和派反倒在這時候入主相位,不得不叫人深思。
張相公目前是樞密使,算是分管軍事方麵的一把手,倒是個主戰派,隻是上回北伐失敗後沉寂了許多年。
還是這次一批主和派倒台,張相公才再次出任樞密使之位。
文相主和、武相主戰,想想未來就不會平和。
不過給這些提點的人是當今陛下,穆鈞自然隻能乖乖說道:“我記住了。”
當今陛下身體本就不好,今天走動多了,頭就隱隱作痛。他也不再多留,起身叫上瑞慶郡王離開東宮。
盛景意跟著穆鈞送他們父子倆離開,才與穆鈞相對而坐,問道:“陛下怎麼來了?”
穆鈞說道:“陛下說入夏後要帶著皇叔去行宮避暑。”聽著那意思,竟是可能不會再回來的意思。
穆鈞不打算胡亂猜測。
眼下最重要的是他這個新上任的太子入夏之後就要監國。
盛景意不解地說道:“太急了吧?”
這整得,就跟皇位像是燙手山芋似的,逮著個人就立刻甩手扔開。
穆鈞一頓,眼睫微垂,淡淡說道:“當年之事,他未必不知道。”
很多事從態度上是能看出來的,太上皇麵對他時有悔恨、有痛苦,當今陛下更多的卻是不想麵對。
所以,當初孫家能對他父親和他祖父下手,當今陛下未必不知情。
盛景意啞了。
當時穆鈞雖然沒出生,可那些人到底是他的親人,真算起來的話孫家和當今陛下都是他的仇人。
盛景意隻能抓住穆鈞的手,乾巴巴地說道:“都過去了。”
穆鈞一頓,輕輕回握盛景意的手,說道:“我沒事,那時我還小,也沒記什麼事。”
他的手掌比盛景意的手要寬一輪,隻隨意一握便輕鬆把盛景意的手掌覆籠起來。
穆鈞眉眼有著淡淡的自嘲:“我小時候還想過,他們死就死了,怎麼還要我背負著他們的血仇走下去,冤死的是他們的部屬,又不是我們,和我有什麼關係?”
盛景意自己去抓穆鈞的手還覺得有什麼,被穆鈞溫熱的手掌反握住便感覺這樣的動作有些過分親近了。
偏偏聽了穆鈞後麵的話,盛景意又覺得在穆鈞回憶慘痛往事的時候抽回手好像不太好。
盛景意隻能繼續安慰道:“你那時到底還小,有這種想法很正常。很多人被父母逼著學習都會有逆反心理,更何況他們要你做的事那麼難。”
穆鈞似乎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與越界,主動鬆了手。
他說道:“你不覺得我太自私就好。”
他本質上是自私的。
他想要她陪在他身邊。
“不提這些陳年舊事了。”穆鈞淡淡地笑了起來,提起了另一樁事,“不知師弟最近文章寫得怎麼樣了,我們忙著大婚的事,都沒怎麼監督他。”
盛景意說道:“有哥哥和婉娘在,他應該不敢鬆懈吧。”
話是這麼說,盛景意想想李陽華那咋咋呼呼的性子,還真有點不放心。
“他閉門讀書,今兒都沒和婉娘她們一塊進宮,一會我派人去他那邊取他的文章來看看。”盛景意迅速做好決定。
西岩先生到外頭又雲遊去了,連他們大婚都不願露臉,盛景意總感覺西岩先生一開始就猜出了穆鈞的身份,隻是從未點破而已。
老師不在,她們這些當師兄師姐的可得督促師弟備考。
想想吧,目前穆鈞成了太子,她成了太子妃,科舉目前又不許女子去考,這麼算下來他們師門之中唯一一個有機會中進士的人,就是這麼個獨苗苗師弟了!
李陽華要是考不上,可彆把老師氣回來把他逐出師門!
作者有話要說:
小意兒:為師弟操碎了心
三師弟: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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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全勤圓滿結束,八月見!
今年已經寫了四篇古代文啦(兩長兩短),所以下篇文不會是古代文了,就算你們沒看膩,我也寫膩了。《嬉鬨三國》的話,一直都是說明年年初開,沒變過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