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6 章(1 / 2)

窈窕繁華 春溪笛曉 8191 字 8個月前

李陽華水深火熱的備考生活,因為穆鈞提了一嘴而迎來了新的考驗。

盛景意給李陽華看了文章,自己給了批語,又讓穆鈞給批語,穆鈞想著正好自己要召見幾個頗有名望的大儒,便揣上李陽華的作文本去給前輩們把把關。

他們幾個都是西岩先生教出來的,謝謹行走的又是野路子,觀點難免有偏頗,所以還是得廣泛收集意見才更有利於李陽華的提升啊!

穆鈞用心良苦地為李陽華收集了一摞意見回來,有這麼個討論載體在,他也順利從大儒們那邊掏出了不少東西。他含笑與盛景意討論今天的所得,說多虧了有師弟的文章在,要不他也不知道怎麼向這些端方君子打交道。

盛景意聽了,也很感興趣,她不是正統儒家出身,連他們的老師西岩先生也是野生野長、自成一派。不過他山之石可以攻玉,這些前輩們的智慧還是很有用的,他們學會了往後肯定能有用處!

夫妻倆討論了半晌,又替李陽華挑選了一部分可以參考的意見,剩下的留給李陽華考後再補。

春闈在即,李陽華可不好立刻接受思維風暴。

要是強行讓他在考前學眾家之所愛上書屋個四不像,這科一準要考砸!

盛景意十分體貼地把意見挑剩十分之一,叫人送去給李陽華參考。

李陽華心裡忐忑了一整天。

自從把自己覺得寫得不錯的文章挑出來送去東宮,他看書都看不下了,一整天都在糾結盛景意她們會給他什麼意見。

這種等待審判的感覺,比絞儘腦汁去想該怎麼寫好文章更讓他難受!

其實隻要不和盛景意他們比,李陽華也算是天資聰穎,要不然也不可能二十歲就考過了鄉試,直奔省試而來。

可人比人是最要命的,麵對學習能力堪稱變態的穆鈞和盛景意,李陽華怎麼能不滿心忐忑?

等收到厚厚一疊反饋意見,李陽華的心反而寧定下來。他凝神定氣,開始認真拜讀盛景意她們給的提升意見,讀完之後竟覺豁然開朗,過去感覺堵在腦中的東西被徹底搬開了,再回頭去看前麵寫的文章,便覺出許多不足來!

李陽華欣喜欲狂,覺也不睡了,開始連夜重寫盛景意給他擬的模擬題。

日子在李陽華瘋狂重寫之中飛逝,轉眼來到三月初,各地舉子已經抵達臨京,摩拳擦掌準備應試。

李陽華雖有個太子師兄、太子妃師姐,卻沒打算走捷徑,一應事宜都是按著流程來走。

本來當今陛下還準備讓穆鈞主持殿試,穆鈞婉言拒絕了,說自己師弟今年應試,自己要避嫌。

朝廷舉試是很講究避嫌的,考官若有同族子侄應試,這些有親緣的考生要去考“彆頭試”,簡單來說就是普通考生考a卷,這類考生得去考b卷,監考的人也換成和他們沒親戚關係的官員。

見穆鈞確實無意籠絡這屆考生,當今陛下也沒再提,反正人選拔上來,該怎麼用還是監國的人說了算,是不是親自選出來的倒不是特彆重要。

春闈如期舉行。

盛景意和穆鈞自然不可能去送考,寇承平他們倒是很講義氣,浩浩蕩蕩地去了,甚至還拉了橫幅支持李陽華,臊得李陽華恨不能剁了他們的手,逃似也地排隊進場去了!

徐昭明和寇承平還感慨,李陽華比他們虛長幾歲,臉皮還這麼薄,以後可怎麼混官場才好喲。

他倆嘀咕完了,還要跑去東宮找盛景意她們聊這事兒。

盛景意得知他們跑去搞李陽華心態,突然想起拉橫幅這主意當初還是自己出的呢,頓時一陣沉默。

算啦,這點小風小雨,師弟一定可以撐過去的!

難得徐昭明他們來了,盛景意便拿出自己描下來的北地輿圖給他們看,說道:“八月底就是靺鞨國主的生辰,穆鈞要是能把你們塞進使團裡,你們就六月初就該出發了,到時沿途會路經這些城市。”她拿出筆在地圖上給徐昭明他們畫了條線,“這次你們什麼事都不用乾,隻需要帶著戲團去演出《桃花扇》折子戲,看到什麼好吃的好玩的好用的你們都可以隨心去買。”

寇承平興奮地說道:“這麼快就有機會去了嗎?我的靺鞨語還沒學好呢!”

他在交流溝通方麵確實很有天賦,與完顏濟聊了那麼一段時間,他的口語已經突飛猛進,交流上是沒問題的,就是要他下筆寫的話就太難了!

盛景意含笑說道:“應該可以。不過你們要記住,不管我們早前商量過什麼,你們的任務就是吃喝玩樂,有機會就賺點小錢,彆的什麼都不要做,那是彆人的地方,你們一旦暴/露,後果不堪設想。”

徐昭明幾人忙不迭地點頭。

盛景意又說道:“不僅要提防靺鞨人,北地人你們也不能輕信。即便是朝廷全盛時期,勾連外族出賣朝廷的人也不在少數,何況是現在。”

盛景意也是聽穆鈞提起朝廷禁止商賈私自下海的事,才知道這年頭的“帶路黨”也很常見。

海運目前是壟斷在朝廷手裡的,一來是為了支撐朝廷的財政支出,二來是為了防止“帶路黨”帶著靺鞨人海上來攻!

權勢地位誰不喜歡,利欲熏心的人什麼時代都有,誰能指望所有人都殷殷期盼朝廷奪回北地、收拾舊山河?

徐昭明聽了,想到家中的祖父,心中悶悶的。

這些事,祖父何嘗沒有罵過?自古以來都少不了被利益蒙了眼、靠出賣自己人換取榮華富貴的人,要不然忠武將軍是怎麼死的呢?

他已經長大了,總該做一點吃喝玩樂以外的事。

徐昭明說道:“二娘她們那邊勻得出人來嗎?”

盛景意點頭:“可以的,全本戲不行,折子戲會的人就多了。”

如今二娘和三娘在金陵教坊任職,人員調配很方便,逢年過節會組織一次《桃花扇》全本戲,其他時候都隻演出折子戲。

盛娘也進了臨京教坊,隻是臨京教坊這邊得從頭教起,臨時要人隻能從金陵那邊選調了。

盛娘入教坊這事朝中議論過幾輪,覺得太子妃的親娘曾落入伎籍那麼多年很不體麵。

當初那樁糊塗謀反案牽涉甚廣,大家閉起眼一起忘掉也就算了,你還往教坊裡鑽是怎麼回事?生怕彆人想不起過去的事?

可惜無論朝中怎麼討論,從太上皇到太子對此都表示不在意。

盛家當初既然是樁冤案,自然算不得真的伎籍,沒有什麼良賤不通婚之說。你冤枉人、害人慘遭橫禍的都不害臊,還要求受害的人害臊不成?

理是這個理,還是有幾個古板老頭為此當場撂擔子,說這官我不當了。

盛景意聽了都覺得震驚,她娘正正經經入教坊做事,搞搞蓬勃的歌舞事業,怎麼就礙著他們眼了?難道是嫌棄她娘沒有裹上遮羞布,把自己藏得嚴嚴實實不出來見人?

即便當初她娘確實落入伎籍那麼多年,那也是盛家遭人陷害、被人牽連,那根本不是她們能選擇的。朝廷官員洗清冤屈還能重新被起用,難道女人受了牽連就不配再有好工作、好家庭了嗎?

穆鈞這廝也很厲害,親切友好地去每一位撂擔子的大臣家探病,最後傷心地說“看到您病骨支離還堅持上朝、操心國事,心中十分羞慚,都是我不夠勤勉才讓您一把年紀還這麼操勞,往後您不想上朝便可以不來”,說完他還動情不已地落下淚來,絕口不提盛娘之事,隻說一定會勸當今陛下讓他們榮歸故裡、安享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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