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挽輕輕歎了口氣,招了招手讓他過來。
大貓雖然不說話,但顯然是時刻注意著他的,一招手就靠了過去,下巴輕輕放在床邊上,隻是還是不看她。
“怎麼跟小孩子一樣,啊,你也確實是小孩子吧。”顏挽想起按照那伽帝國千歲的均齡,他不到百歲也確實還是小孩子。
“好吧,小朋友。”顏挽笑著雙手捧著大貓的臉,湊近了跟他聊天。
“為什麼不高興?”
利維坦有些怔愣,他金燦燦的眸子真切的露出了點難過跟不解:“你到底為什麼要關心這個?”
“他們從不關心你這些心理活動對嗎?”顏挽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反問。
她知道他是從研究所裡出來的,卻沒想到他的問題比想象中更嚴重些。
這個問題顯然刺到了他,大貓顯而易見的焦躁了起來,但他還是克製的應了一聲,不可置否的。
望著他這個樣子,少女輕聲詢問:“你知道嗎?利維坦。”
“……嗯?”
“來到這個世界,睜開眼,我看到的第一眼是一個籠子,堅不可摧,就像是一座永遠無法跨越的天埑,然後我被轉移了。”
“關著我的第二個籠子是白色的,彎彎繞繞就像是一個迷宮,永遠也繞不出去那種。”
“但幸運的是,我不久後就逃出去了。”說到這裡,她的笑容帶上苦澀,就像是想起了讓她極懷念的事情一般。
連眼睛都氤氳著柔軟的色彩。
“我以為你跟我一樣。”她望向正在認真傾聽的利維坦,從那片柔軟的黑色中逶迤出憂愁。
“但為什麼離開後,你又有一部分退回了從前的樣子?”
顏挽想起初見時他那肆無忌憚野性,就像是一隻金燦燦的獅子,雖然有著人型,但那才是讓她著迷的惡獸。
而不是現在以傲慢跟冷淡偽裝的、自卑的小可憐,有著龐大身軀、英武外表的大貓。
“利維坦,是什麼讓你患得患失?又是什麼讓你猶豫不前?”
少女清麗的眉眼變的冷淡,宛如初冬青鬆上層疊的雪,外表的柔軟中透著淩冽的冷意。
“你因為他們的態度真的覺得自己低人一等了嗎?”
“我沒有!”利維坦因為她失望的質問而焦躁的反駁,沒有了剛剛溫順的模樣,展露了他內裡那尖銳的鋒芒與猙獰。
“很好。”
顏挽不僅沒有因為他的凶戾而生氣,反而笑了起來,眉眼彎彎中流轉著欣慰。
“保持這個氣勢,然後記住,你很棒。”
“這個世界沒有絕對的公平,可隻要你想,你能創造一個平等的世界。”
雖然隻是短暫在那伽帝國待過,但顏挽對這個畸形的帝國已經有了深刻的理解跟體會。
“地位、勢力跟彆人的態度無法否定你生命的價值,你的價值隻有你自己能決定。”
利維坦想起了自己初次出研究所,那些帕圖達爾高傲的施舍了自己一份工作,表現的就像是那是多麼大的恩情一般。
可他們也不過是些連他一半都抵不過的廢物,卻可以因為出身與血脈蔑視他。
開始時,他是想要得到肯定的。
可在他會因為努力得來的出色,而受到名為教導的“懲罰”後,他的期待銷聲匿跡了。
利維坦深刻的凝視著少女有神的明眸,在房間的中央,軟綿綿的床簷邊,在他乾涸的心裡,盛開了一朵花。
粉色的,嬌豔欲滴的花朵。
“我記住了。”
他聽到自己沉悶的聲音響起,帶點沙啞,很慎重的應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