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儡儡晃晃腦袋本想清醒一下,不留意歪頭蹭到個乾巴巴的好似稍微用點就能撞出一個坑的粗糙樹皮,驚的猛然朝後退了一下,掛在對方衣袍下肩膀上的身子一個不穩就要滑落下去,好在樹精反應極快的催動耳側發絲做繩子勾住了他。
幅度不大的細微動作仍是引起了黑山的注意,白麵書生握在手裡的折扇忽閃兩下後,又啪的一聲合上,遙遙一指對麵妖精肩側位置:“可是小明?”
小明……相比較之下他竟詭異覺起名廢樹精常喊的沒良心聽著要順耳許多。
聽到喚聲,韓儡儡自知不能再躲下去,隻好露出了腦袋輕點頭,將自己的妖識遞入對方耳中:“黑山老爺。”
許是被樹精不知收斂的陰氣凍的狠了,妖識聽著都有氣無力至極,與主人現在的狀態完美契合。
黑山微皺起眉偏過頭朝樹精看了過去:“它這是?”
“這蛇是個蠢的,想著是吃了什麼不好消化的,一連幾日都是這副模樣。”樹精下巴輕點了下頸旁的白蛇,麵上浮現幾分憂色對著他解釋道。
“原是這樣。”黑山若有所思的撥弄著手裡的折扇,不過瞬息後眼神突地一亮,笑道:“那不若讓小明隨我回去,枉死城裡大補之物多不勝數,有助傷勢又對有助修行。”
韓儡儡聽到後冷不丁打個寒顫,有些緊張的在樹精頸窩蹭了蹭,生怕對方屈服在黑山的威壓下一個嘴溜就同意了。
在枉死城那種大妖厲鬼多不勝數的地界裡,恐怕他才是所謂的大補之物。
樹精垂在身後的枝葉蔓發輕輕動了一下,笑吟吟的說:“蠢蛇被我寵的嬌慣了,挪了窩怕是會睡不著,不如新收的小妖小鬼乖巧好養活,它們聽說了您的威名後可是對您傾慕的緊。”
說完不等黑山老妖有所表示,樹精抬起手輕拍兩下,身後千姿百態死法各異的小鬼小妖們便大著膽子簇擁了過來,吵嚷著傾訴自己對黑山的崇拜戀慕。
黑山像是一時被這陣勢驚到竟不知作何反應,任由這些麵目可怖到做自己轎夫都不配的鬼怪們圍著自己摸來摸去。
待他從聽著頭腦發脹的讚美中回過神來抬臂振袖剛想怒,樹精卻先一步的嗬斥出聲,揮著樹鞭將那些小鬼小妖們打的哭嚎著四處逃竄。
本該承受他怒火的鬼怪們轉眼散開沒了蹤影不說,樹精罷了還像改了性子似的頂著皺巴乾裂的樹皮臉攥著他的手不停哭訴妖生艱難,無兵可用。
毫無防備被對方臉上四濺掉落的木頭渣沫給迷了眼,黑山淚眼朦朧恍惚間竟一時忘卻自己為何而來,連帶著手腕被握的疼了掙紮時不留心失了分寸,使了十成力把樹精給扔了出去。
準備過去查看,然而腿剛邁開便想起了方才發生的事情,熄滅不久的怒火複又蒸騰而起,隨即怒哼一聲搖響召鈴,甩袖上轎離去前還不忘打爛樹精的洞府以懲他的接待不周。
韓儡儡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尤其是被樹精今日與往日裡相比差彆極大的做法給看花了眼。因著太過錯愕張大的嘴直到隨著樹精一起被甩飛落地後都未合上。直等聽到身側樹精暢快的大笑聲後,才仍有幾分不真切的直立起上身嘶了一聲。
他卡殼似一走一頓的慢動作攀到身側樹精的胸口上,低垂下頭看到對方嘴角溢出的黑色血液後忽地緩過了神。
樹精帶著一眾鬼怪變回可怖的妖體是為了故意戲弄黑山?
嘖,還說他蛇膽肥實,明明自己的也不小。
連上前因後果以及能使妖性情大變的重大事件,韓儡儡持著過來人的心態,悠悠的歎了口氣:“可是為了小紅?你可放心,小紅她……”沒死,且有夫君家室。
關鍵字眼還未吐露出便被突然冒出的樹枝繞住堵了回去,樹精吃力的抬起胳膊把它壓倒在自己胸口上,笑聲裡摻著咳嗽的問道:“姥姥可算英勇?”
“自己半死不活重傷在身,對方卻毫發無傷隻是被膈應了一通,這不叫英勇。”韓儡儡搖頭晃腦,尾巴一甩一甩的停頓幾息賣了個關子後,才接著道:“這叫聰明。”
活落一直沒聽到後者回應,韓儡儡從壓在身上的胳膊下費了老大力氣抽出身後遊曳到他臉旁,這才發現樹精居然昏厥了過去。
探出唇邊的蛇信子嘗到清淡了數倍的苦澀味道,他驚訝過後仰起頭多愁善感的吟了句直教人生死相許。說完覺得少些味道,瞥到樹精繃緊的枯皮臉,腦袋一點又歎了聲枯木逢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