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地空起一陣白嫋煙霧再散開,細長一條的白蛇旋身一轉變作了俊俏公子哥兒。
像是煩惱下個不停的小雨打濕衣袍,俊俏公子微蹙起眉頭,空著的手響指輕甩變出把白底水墨畫的油紙傘。待把傘撐開後又攏了攏散在耳側的發絲,這才舒心的邁開腿,眼角眉梢掛上笑意,慢悠悠朝亭子裡踱步走去。
興許是因為自己開出來的花就是白色的緣故,樹精向來喜愛這素白帳紗,不但掛的洞府裡到處都是,來了水中居,給水中居也掛上了。
隔在白色帳紗後的身影不隻一個,等離的近了,意外聽出除了樹精還有另一道粗獷陌生的男聲。他躊躇半息不到,正欲停下腳步回去過會兒再來時,相較陰柔卻十分順耳的熟悉聲音傳了過來。
“可是小明來了?過來一起吃酒罷。”
傘麵上的雨水滴答落下,圍在亭子四周的白紗無風自動漂浮著揚起一麵露出內裡,樹精手裡把玩著酒杯,笑吟吟的看向他。
韓儡儡輕聲應了好。
另一道粗狂陌生的男聲望見他後嘿嘿一笑,說:“你們妖怪都生的這般出眾?”
“倒也不是。”亭內隻兩個石凳,樹精揮手在自己身邊變出張藤凳,示意他坐。
樹精說:“不過你看到的都是些老妖怪罷了,道行不夠相貌醜陋些的也不敢讓人瞧見不是?”
韓儡儡一眼看出樹精對麵坐的那人隻是個穿著粗布短打的凡人壯漢,當下便有了猜測,然下一秒壯漢說的話也證實了他的猜測。
“是是。”壯漢笑著連連應和,而後挺直了脊背朝他說道:“在下燕赤霞。”
這人便是小青口中賴在蘭若寺不走的瘋道士?韓儡儡好奇的打量了他兩眼:“公子明。”
身旁樹精聞言忽地哧笑出聲,笑的急了還帶起了一連串咳嗽。韓儡儡木著臉伸手過去給他輕拍了拍背順氣。
笑吧笑吧,反正他是寧願和報曉的山雞一個名兒,也不願再聽到第三個人喚他小明。
燕赤霞雖不知樹精笑的什麼,但見他笑的歡快,便也跟著笑了兩聲舉起酒杯:“明兄弟我敬你。”
好歹不是文縐縐聽到讓人耳根兒發軟的明公子了,這聲明兄弟韓儡儡聽得十分舒心,當下便跟著舉起酒杯回敬:“燕兄弟!”
“這就稱兄道弟了?”好不容易止住笑的樹精沒忍住又笑了出來。
看看樹精,又看看新認識的明兄弟,燕赤霞頗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
韓儡儡不做反駁,續著一把絡腮胡的燕赤霞看起來凶神惡煞,動作間卻難得透露出幾分老實人的氣息,倒也是個趣人。
聊的多了,燕趣人感歎的一句做人不如做妖自在隨心過的逍遙,逗得韓儡儡也笑了起來,差點順嘴說出黑山老妖的名頭嚇他一嚇,好在樹精及時轉了話題。
雨停聊到雨歇,在水中居喝完酒後又挪到蘭若寺裡接著喝,直等天色將亮微亮晨光微熹時分,自稱千杯不倒的燕趣人才醉了過去,兩妖卻還是眼神清明微微發亮著。
隨樹精一前一後走出廟後發現雨竟又下了起來,見樹精徑直踏入雨幕沒有避雨的打算,韓儡儡幻出水墨白紙傘跟了上去。
“什麼時辰了?”他問。
樹精瞥了眼遮在頭頂的傘,側過頭來望著他笑:“已經過了春分,再有幾日就是清明,今年你醒的遲了些……”